每日醒来,他都会摩挲她脸颊许久,只是她不知。只有这样才确定她在自己身边,那失去她的十八年,他一瞬都不想再经历。
“阿莨,待你魂魄复原,我带你回天虞山,降一场梅花晶雪给你看,可好?”
“你未应,我便当你默认了。”
他眉眼淡悦,自顾自地说着,满心期盼她回归之日。
***
雁清寨清方堂内,步莨正同李舒平、穆向南等人核对今年入冬前要置办的货品。
恰值班守寨的人来传达消息。
步莨一听,惊诧而起:“沈霄?”
寨兵点头道:“约莫八尺身高,二十几的模样,身着墨绿色纹绣锦服。旁边有个女的,大约四十来岁,自称月虹楼的花婆。”
听这描述,当是那沈霄无疑。
步莨疑思,花婆是月虹楼的人,同他们有生意往来,她来雁清寨倒是有理,可沈霄同他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他突然跑来做甚?
穆向南问道:“他们可有说来的目的?”
寨兵答道:“那位沈姓公子说是之前得罪了寨主,特来赔礼道歉的。”
步莨同穆向南面面相觑。这突然使的什么招数?那件事都过去半个月,若没人提,他们早就忘了。
这时,李舒平却讶然地哎了一声:“沈霄?沈姓是国姓啊。当今皇帝的叔叔——前国师沈卓渊的长子好似就叫沈霄。”
步莨惊愣,面色瞬僵,有这么巧吗?!
第三十二章
雁清寨鲜少与官场之人打交道, 尤其皇亲国戚。因为皇后娘家付氏所作所为,步莨对皇室怀有很深成见,始终存有敌意。
想方设法绕开的人, 偏偏被她遇到,这会儿还找上门来了。
听完穆向南对那日之事大概言说后, 李舒平思忖片刻,建议先将人领进来。无论对方是否皇室, 既然亲自登门道歉, 也算有诚意, 拒之门外总归不妥。何况以礼相待是常情, 尤其皇族,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见机行事。
步莨觉得甚有道理,她要顾虑的不仅是个人情绪, 而是整个寨子安危。便让寨兵将二人领进来。
两人来到清方堂, 上过茶后。
步莨这才看清沈霄的长相。不是那晚懒散风流的姿态。长发束冠, 仪表堂堂, 那双桃花眼仍是含笑春花。
而沈霄也同样是初次看清步莨的样貌,比那晚所见更加灵动,杏眼明亮生辉,樱唇粉若桃瓣。肌肤雪般白水般润, 像似个能掐出果汁的水蜜桃。
步莨察觉他眼神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得久了些, 出声道:“不知沈公子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沈霄顿回神,礼貌歉笑, 表明来意:“那日不知是寨主闯入,我也饮了些酒,略微失态,特来同寨主致歉。”
步莨大大方方:“此事确有些误会,我擅闯沈公子房间,当属失礼。沈公子无需太记在心上。”
沈霄颔首,薄唇微勾:“为表歉意,诚邀寨主本月十五晚夜游覃河,十五正巧是燃灯节,届时江边和游船都会点河灯燃焰火,是个夜游的好日子。不知寨主可否赏脸应邀?”
步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怔了神,当面前来邀请,又是个皇族,她是想拒绝,却又寻不出理由,这真是骑虎难下。
李舒平出声解围,略显为难道:“世子光临寒寨,实属我们幸事。可寨主父母之事,相信世子也知一二。寨内有寨内的规矩,还望世子谅解。”这话不仅是婉拒,也表明了沈霄的身份。
沈霄其实本不知步莨父母的事,是这几日派人调查,才知晓。
他点点头,说道:“寨主父母之事,我也遗憾万分。可我沈霄是沈霄,付氏是付氏,除了同皇帝这层血缘关系,如何能联系到一起?今日我来邀请寨主,并不是以世子的身份,我办事也甚少用这个身份。我如今来,是以月虹楼楼主的身份特邀寨主夜游,也表我诚心歉意。”
此话一出,三人皆错愕。步莨声音拔高几分:“楼主?!”
只见花婆掩唇笑着:“寨主,沈大人就是咱月虹楼的楼主呢!”
步莨呆住,怔怔望着那眉眼生春的男人,心底直哀呼:她那日是中邪了,偏偏要进那间房!
***
九月十五,荣国都城覃河。余晖映照水粼粼,码头游船色纷纷。
晚饭饱后的人们陆续出门来到河边。有一家大小几口的,有热恋情侣的,也有孤身一人的。皆带着各式各样的托底花灯或者烟花,只待夜晚降临,戌时月圆,便可燃灯芯、放烟火。
霞云色暗,须臾收光。天边瞬息墨蓝,暮色已临。
一阵秋瑟凉风随夜而起,拂起河面波纹涟漪。两个月亮两道星河,一边自挂高空,一边倒影河中。
听得码头此起彼伏的喊号声,正是船夫们开船起航。
只见船夫们撑杆,挂满彩灯的形形色色大小船只纷纷离岸,船头调转,朝河中缓缓驶去。
忽闻哒哒马蹄声远远传来,入眼一辆红漆紫绸的马车,停在岸堤石桥上。
马夫稳好马匹,随同的沈府仆人跳下马车,放置好落脚凳。
“寨主,覃河到了。”仆人说道。
语落,一只修长白皙手探出,掀开车帘。帝君望一眼外边,随即跃下马车,轻盈落地,墨发丝舞,白衣随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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