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着泡泡,看着这些五彩斑斓的泡泡在溪面上跳跃着,陷入沉思。爱丽丝倒不像自己一样怕水,她开心地扑着跑跑,足尖轻巧地点在水面上,就好像踩在玻璃上一样,她在深水区跳着舞,玩着泡泡,笑靥如花,转过身的一瞬间,冲夏染招了招手:“过来一起玩呀!”
夏染脱下凉鞋试一试水,很是冰凉,她索性滑下水去,慢慢往深水区走去。
水慢慢漫过脚踝,膝盖,腰,胸,直到淹没她的脖子,她可以感受到,在冷水的刺激下,炽热的心脏在砰砰砰地跳动着。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夏染突然想,若是自己就此沉没,会有人为自己伤心吗?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面对强势的母亲,她做不到反抗,所以只能一次次妥协,可是这样的妥协换来的是什么?
脑海中的画面忽然闪回到认识夏花的那一天,她吹着泡泡,笑得那样灿烂。自己死了,母亲或许不会在意,可是夏花,一定会在意。
毕竟,我们还有十年之约呢。
夏染突然就后悔了,挣扎着往浅水区走去,却不防脚下一滑,她的身子猛地沉进了水里。虽然从小学时起就和夏花在这河里玩耍,可是两个人也就是在浅水里泡一泡,都是旱鸭子。她连着呛了好几口水,惊恐之中看过去,爱丽丝却不见了。死亡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大脑,就在夏染以为要完了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托起了她的腰,扶着她往浅水里漂移。夏染睁眼一看,是六年级时夏花的那个新同桌刘芳,那个她曾经企图伤害的女孩。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明明是我和夏花的秘密基地。”
“我还没问你呢,明明不会游泳,还去水那么深的地方。”
回到岸边,那女生把一个笔记本交到了夏染手里,说道:“夏花让我把这个笔记本给你。她说,假期你一定会来写溪边的。”
她既然写了信,为什么不亲自给自己,反而要让这个女生来转交?
“夏花是谁?我不认识。”夏染故作镇定,努力用一种轻佻的语气表达自己的不屑。
“嗨呀,你跟她赌什么气呢?”刘芳浅浅一笑,把笔记本强行塞到夏染怀里,安慰道:“夏染,你才是夏花心里最在乎的朋友,她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的。”
说完,刘芳就蹦蹦跳跳地走了,留夏染一个人在原地错乱。笔记本里,记录了一年来夏花生活里那些美好的瞬间,从夏蝉凋零到雪霁初晴,她写的最多的话就是:阿染,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最后一页还用胶带贴了一枚大白兔奶糖,写着:阿染,不开心地话,就吃一颗糖吧,一切都会好的,记住我们的十年之约啊,到时候再相见,我一定会陪着你,去看我们想看的风景。
夏染剥下那颗糖,放进嘴里,一股甜甜的奶香味顿时让她的心里温暖起来。她仔细阅读着夏花的信,字里行间,流露出她的一片深情,她明明和自己一样,真正在乎的人只有对方。可是为什么,她那个时候会故意疏远自己让自己难受呢?六年级快要毕业的紧要关头,她突然换了座位,还故意借那个女生气自己,为什么呢?
聪敏如夏染,立马就猜到了,这件事一定和母亲有关。
她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彼时夏染妈妈正忙着算账,计算器扣得咔咔作响,报数的电子女声听得夏染十分难受。
“妈,小学毕业的时候,你是不是跟夏花说过什么话?”
“没有,我能跟她说什么?”
她从母亲手里抢过来那个聒噪的计算器,试探性地问道:“你让她跟我说,如果我不听话,不去县里读书,你就会继续把我关起来,不是吗?我告诉你,你从小就喜欢把我锁在屋子里,这叫囚禁未成年人,是犯法的,我可以去告你!”
“我哪有说这种话?”夏染妈妈有些激动,心思终于从账本上转移到了女儿身上,解释道:“夏花那个小丫头片子鬼精鬼精的,她在骗你!我只跟她说,她要是能劝得动你,我就给她付一年的学费,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听话就把你关起来了?”
果然,是母亲在中间搞鬼。
自己一直都误会了夏花,一年多来独自一人,再忍不住,都没有给她只字片语。
而她,却一直记挂着自己,用一个日记本记录下生活的点点滴滴,点点滴滴都在怀念自己。
“她没骗我,是我骗了你。”夏染淡淡地说道,把计算器丢回了母亲怀里,冷冷地走掉了。
自己已经拼尽全力,想摆脱母亲的影响,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掌控着自己的一切,把自己囚禁得死死的,自己每一个选择,看似是自己做的,其实却是母亲的手笔,何必呢?
看着夏花写给自己的日记,知道了她疏远自己的真相,夏染有些崩溃。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刺眼的日光照在发白的马路上,只觉得头晕目眩,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从街对面走了过来,她似乎是透明的,车辆喧嚣着穿过她的身体,她都不受丝毫影响,径直走了过来,抱住了夏染。
从小到大,母亲都没有这样抱过自己。
“谢谢。”夏染默然微笑,感受着爱丽丝这个拥抱,很有热度。
初二伊始,夏染就勾搭上了学校里的几个混世魔王,彼时互联网正在大肆蔓延,县城开了第一家网吧,夏染成为了这里的常客,每天晚上和几个男孩子翻墙出去上网,白天就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班主任看着实在不像样了,通知了家长,可是夏染妈妈却没有出现,她只是冷漠地在电话里说道:“我把孩子送进你们学校,你们就该负责,我要是能教好她,还要你们这些老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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