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反正我们到时候看卢大哥眼色行事就好,你要是怕出错,一会儿就少说话,看我表演。”
青青“嗯”了一声,被我牵着穿过一片莴苣田,莴苣田后的农户,就是我们要拜访的人家。
转到屋前,我清清嗓子,拍了拍院门:“有人在家吗?请问能进来讨碗水喝吗?”
“门没闩,进来吧!”院里人回应。
我把头发再抠下一缕,回身扶着青青推门而入。
只见农户院中摆了桌椅,卢劲舟和孙迟围坐在旁。两人都是商贩打扮,身边还停了运货的板车。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伯正从屋里拿着长凳走出来。
“老伯打扰了,我和娘子探亲路过这里,走了大半天的路实在太累,想跟您讨碗水喝。”
“好说好说,快过来坐坐吧,我这就进去给你们添水拿碗。”老伯热情招呼,拿起桌上的茶壶进了屋。
我和青青连连道谢,也挤到桌边挨着卢劲舟坐下。
自昨日朱明负气离开,刘乾随我们一同回了燕州后也没了踪影,我对孙迟挤挤眼睛,示意刘乾去哪了?孙迟捂着胸口挥挥手,表示他心里难过不愿同来,我点点头,心下了然。
“往日都是我一个糟老头子住在这里,今天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来看我,真是难得啊,难怪今早喜鹊就在树梢上叫个不停!”老伯笑眯眯地出来,我赶紧上前接过茶壶。
“怎么?他们不是您的儿子吗?”我故意发问。
“我们是走村串户的小贩,正好来卖点针线布头,顺便再从葛老伯家收些晒干的花生带回城卖。”卢劲舟回答得像模像样。
老伯掺了两碗茶水递到我和青青面前,我双手接下连声道谢。
为了装得更像赶路人,我顾不得烫口,一鼓作气干了三碗茶水并悄悄打了一个饱嗝后,才开始进入正题:“我和娘子第一次到燕州来探亲,昨日宿在城里时,听好些人说你们燕州出了大事。”
葛老伯低头不语,孙迟见状搭腔道:“是哪件大事啊?说出来听听,看我知不知道。”
“还能有比你们州府父母官被抓了更大的事吗?听说你们的知州大人不声不响贪了好多钱呢!数目打得吓死人!是吧娘子?”
青青连连点头:“就是呀,说是五十万两呢!真有这么多吗?”
葛老伯还是不说话,但腮边须发已经开始发抖。
“欸,做官的有几个不贪?就是村长镇长都比一般村民多些好处呢,更何况是知州大人。那些个当官的每年经手的银钱,本身就多到数不清,偶尔揣几个进自家荷包,也不奇怪。”卢劲舟端起茶碗,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刀。
我擦擦嘴:“但他们说,这个知州大人平日里还喜欢装出一副清廉样子,博了不少好感,导致现在都有很多人不肯相信他真的贪墨了呢!”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据我所知,纪大人一直爱民如子,所以大家才为他鸣不平。毕竟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前些日子官差去抄家,也没搜出什么玩意儿。依我看,这里面肯定有冤情!”孙迟按计划开始唱/红/脸。
“总之钱是到了知州大人手上,又是在他手里没的,他要想不认贪墨的罪名,就得说出五十万两的去向来自证清白。哪有钱没了人还无辜的道理!”我也继续唱/白/脸。
“反正我信纪大人是蒙冤受屈,查案的大人自会找出真相。”
“我和娘子今早从燕州城出发时,就听说案子已经结了,知州大人马上就要被押走,还说马上要处斩叻!”
说话间,葛老伯胡子抖得越发厉害,终于忍耐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紧牙齿下巴抖个不停:“京里来的一群饭桶!连个案子都查不明白吗!”
我捂着胸口抖了两抖:“他们说,知州大人早早就签字画押了,所以案子结得快,想是这几日就要押人上京了。”
“卢大人是冤枉的,贪墨工程银两的另有其人!他们怎么都不好好查查,就匆匆结案!”
看见葛老伯气得嘴巴都快歪了,我心下暗自舒了一口气。这葛老伯本是纪清远的管家,因与贪墨案并无关联,在纪清远被罢职时被无罪开释,回到葛家村生活。现在此案唯一的突破口,全系在他身上了。
“葛老伯您心地善良,是不知道这些为官之人的手段,不可轻信他们呀!”卢劲舟再添一把火。
我往前凑凑脑袋:“就是,哪怕您和燕州城里的人一样,都口口声声说相信知州的为人,但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知州大人又铁了心想把罪认下,我看呐,怎么着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葛老伯面上涨得潮红,额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青青拿过茶壶又为我添了一碗水,柔声道:“若是这时候有人能提供一丝线索,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一句话,只要能传到京城来的那些大人耳朵里,都算是一线生机吧。”
葛老伯猛然抬头盯着青青,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青青却若无其事,慢慢放下茶壶,将茶碗递到我嘴边。
说实话,这第四碗着实有些喝不下,但葛老伯目光灼灼,节骨眼儿上的动作可不能乱来,我只能扯着嘴角笑了笑,提起一口气,将碗里的水一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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