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朔扶着面前的门站起来,眼前有些花,他甩甩头,叫了一边的太监,“公公,烦劳您去德阳门,说事有转机,请各位大人先回一步,改日傅某自当登门。”
傅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皇城那么大的庭院中走出来的,他只觉得膝盖一次次软,一次次站起来,每一步都踩在云彩上,脚底酸麻。
到了城门口,他看着紧闭的城门,门那边,有往生军,有他的梁梁。四天了,他终是把事情办妥。
“傅大人,您这是——”城门守卫见到城门里有人出来,立马从城门楼子上下来,看着傅朔手中的圣旨,眼中压抑住的担心,欣慰快要溢出来了。
“圣旨。多谢你惦念他们。”
守卫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可谢的。”
傅朔笑了下,刚一抬腿人就差点软在地上,幸而身边的守卫扶了一下,“见笑了,开城门吧。”
几丈高的城门被两个守卫推开,傅朔看着门缝中的梁自清一点点露出了全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庞大的队伍,他忽然间像踩了筋斗云一样,步子越来越快。
她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城门开了,她也没有动静。
傅朔站到她身前时,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往生军众将士接旨!”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硬是让面前这些强打精神的将士们抬起了头,“兹往生军八年北夏战事凯旋,朕一直斟酌其□□过,故将士英灵久久不曾安息。今北夏之皇盐案涉及甚广,朕深觉不妥,故而委太子少傅协同兵部全力调查泰和十五年之事,事清,归灵。钦此。”
梁自清睁开眼睛看了眼太阳,烈日正盛,那刺眼的阳光渐渐被一人挡住,他伸出手,“成了,圣上答应了。”
短暂的惊愕后是整条街的沸腾,好些将士摊在地上,笑出了眼泪,他们看着青天,看着红墙绿瓦的皇宫,再也掩不住笑意。
德阳门匆匆赶来的人中有信武侯老侯爷,有各部侍郎,有师阁学生,还有将军府的两位将军。
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笑做一团,互相抹去泪水的人,心底有一个地方犯了酸。
他们求的事情成了,他们再也不会在深夜中为了一个梦而辗转反侧,心生愧疚。
跪得再久,也值了。
傅朔拉着梁自清站起来,她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兄弟们露出了笑,“兄弟们。”
听到梁自清的话,众人渐渐安静,他们看过来,梁自清眼前忽然有点花,她抬手揉了揉,声音嘶哑道,“四天,求这一事成,值吗?”
底下的人哑了声,值吗?为几万将士正名,值吗?
他们擦了眼角的湿意又笑了出来,一声接着一声,“值得。”
梁自清点头,笑得很开心,值得就好,她只怕求到的代价太大,兄弟们不值。
“好了,我们回家吧。”梁自清拉着傅朔的胳膊,刚走一步,傅朔脚底一软靠在她身上,好在是右腿,站住了。
“你也跪了一整天。”
傅朔闻言看着她点了点头,“嗯,我们,搀着走吧。”
梁自清伸手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像老头一样,怪好玩的。”两人互相搀扶,谁也没搭理,向着自家门口走去。
曲毅本想上前帮忙却被曲和拦住了,“没见到人家俩郎情妾意的,你去干什么?”
“那两个人走路都费劲还互相祸害,这——”曲毅说话间看到了队伍最后扶着身边人才站得稳的黎梓殊,一下子就站不住了,“爹,你先回家吧。”
“哎——”
曲毅穿过一众兄弟,直冲着黎梓殊就跑了过去,“你怎么没回去?”
看着黎梓殊惨白的嘴唇,和已经打摆的双腿,他心中一股子火就顶了上来,“小姑娘家的,真以为自己是梁舒洁啊!真是不要命了!”
曲毅嘴上骂骂咧咧,却一把拉过她扶着别的男人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家住哪儿?”
“厉旭街。”
曲毅本想拉着她走,却被身后一个人拍了拍肩膀,“小将军,我来吧。”
回身一看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老男人,曲毅一把闪开他的手,“那么多人没看见啊,凑什么热闹!”
说完许是怕这人再纠缠打横抱起黎梓殊就向着厉旭街跑了,转眼就把身后的人甩了个干净。
黎梓殊累得半句话也不想说,只是靠着他的胸膛,一颠一颠地回了家。
“到家了,喂!喂!”曲毅抱在怀里的人晃了两下,愣是没晃醒,放开她的腿,以为人也就醒,哪想到黎梓殊直接倒在他怀里,就势就要往地上栽。
曲毅一把揽住她的腰,把人挂在自己身上,“这——这女人怎么——”
“就算是小将军,也不能就这样抱着老夫女儿乱跑吧!”身后一阵声音引起了曲毅的注意。
等一下,老夫女儿——这是兵部侍郎黎永醇,黎梓殊的父亲?
曲毅赶紧把黎梓殊从身上拉起来让她靠着自己肩膀,这才转过身,却迎上了三个男人愤怒的眼神。
她——还有两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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