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答案的我,一下子没有了明知顾问的自信,有点儿愣,再一咀嚼李东九的话,我就怔住了。
李东九送我回去的时候,拍拍我肩膀问:“你能不能唱一首张震岳的歌给我听,就……爱我别走那首,这个你会。”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可是我唱得不好,还会忘词儿。那也是以前会唱,现在跑调严重,只有爱我别走这一句唱得底气甚足,也没跑调。
我哼哼唧唧地唱。他就会说,唱跑调啦。我嘿嘿笑着,继续唱。
路上,他比划着双手,充满希翼地说:“我想好了,努力几年攒点钱做个小本生意,给大妹子零花钱用。等老了,清闲了,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学小提琴。等挣到钱了,我也一定要去看张震岳的演唱会。”
我们喋喋不休说起将来挣到钱的事,也幻想中了彩票,要买多少平米的房子,买什么牌子的车,学什么兴趣,着实过了一把嘴瘾。我们撞来撞去笑得不行,他便拿以前教导主任骂人的话说,男笑痴女笑贱。我反唇相讥,看来你很怀念以前当厂公走狗的时候。他摆出官僚的做派说,明天放学校门口你给我等着,本公杀妹儆猴,大义灭亲。
我们一路捂肚子大笑,送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说,就送到这吧。
他忽然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语气唤了我一声,罗西。
我微微转头,他的脸就在眼前,近到能看见光影下他皮肤上的细汗毛,那股一淡一浓的酒气也飘到了彼此鼻下。
我弹簧似的立马倒退。
他看着我,嘴边露出一抹干涩的笑容,改口道:“大妹子,给九哥一个拥抱,好不。”
话毕,李东九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我,也将下巴搁在了我的肩窝里。我才发现他真的瘦了,整个人骨瘦形销,竟有些硌人。他头在我肩胛骨上眷恋轻蹭,粗糙许多的左手也顺着我胳膊摸索下去,握住了我的手。
我拍拍他清瘦的背,笑说:“大兄弟,咋滴,这就被生活操成小媳妇样了?”
他和缓离开了这个拥抱,看我的目光深沉又温腻,绵长而克制。他自嘲地笑了,又呢喃了一遍大妹子,就彻底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在那条已天黑又有点微光的路上高喊,好好高考,改变人生。
我看着他失意的背影说,九哥,我唱一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他好像没听见。
但我还是缓缓唱了一弯明月给他听。
人又像天边的一弯月,呆呆地于空中高挂。
愿你闯闯出了黑暗,此刻有你在天际里渐渐发亮。
抬头望找不到一弯月,浮云内早不知方向。
恨这刻偏偏有风雨降,只嗟漆黑我找不到去向。
唯望有天我像个月亮,明亮发光将星空通照亮。
为何这刻多么地失意,悲哀运程怎可抵抗。
回头望天空那一弯月,朦胧地闪出一些光。
愿这光将黑暗驱散了,可否驱走我心中的怅惘。
可否抹去心中的惆怅……
那抹长影在前面顿住了,接着,继续远走,我好像模模糊糊看见,远处的那个背影微微抖起了肩膀,我再一瞬不瞬地看,他已恢复平稳。他渐行渐远走着,唱起了莫名我就是喜欢你。
九哥欣赏音乐无非喜欢小提琴曲,也喜欢唱一些小情歌。青子不在,也不知道他唱给谁听,大抵他也认为青子还没有走。
那歌声潇洒回荡在夜路里。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在你家楼下。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在乎的话,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你给我一个拥抱,我丢掉我的车票。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在你家楼下。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在乎的话,又怎会让握花的手在风中颤抖。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我想起一个星期以前,回爹家找书,楼下石墩子上的大娘说,最近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捧着一束鲜花老在楼下等人,最后一次可等了一夜。大娘问他等哪家的姑娘,他指得是我们那栋楼。大娘因此打趣我,是不是你班上的男同学。我想了想,假使是我班上的男同学,一定是举着葬花来等我,诅咒我去死。
李东九走了后,我才想起忘了问他电话号码和住址,最近帮爹一起办琐碎的丧事,记性差了许多。有时候我手里拿着手机,还慌张问对方,手机在哪儿,手机不见了。
我马上追过去找他,没能找到,只能在原地懊恼踏脚。我想,他会回来找我的。
可是此后,他却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九哥了。
他又一次对我说话不算话。
而我往后几年开始记不清他了,他的脸孔在记忆里也越来越模糊,我是说,我忘记了他的模样。揪着头发扯起头皮也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就好像,我从未认识过什么九哥。那清清浅浅的一个影,恍若一场梦,梦醒了,也忘了梦中人。
第48章 结尾
我照旧得上学,良旌也得继续生活。
他和爹商量过后,没向房东退租房,左右离高考的日子还剩一小截,他下班早,可以帮我辅导。算是替青子完成有始有终的陪读。
良旌学识渊博,为人温良,和青子在一起这几年的心意,爹也都看在眼里,心里没顾虑太多,沉吟一小会儿,方应了他。不过爹认真劝良旌这段时间收整好心情,该找姑娘家的,便留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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