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希在还在鸿禧,我要去找他!”
“你——”黄全禄拽住她,“找他干什么!”
“你没听见么,笑淑里出事了!”
“你那么关心,是贪他的钱贪他的势,还是看上了他的人?!”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
苏浴梅无暇辩解,甩开他:“他是我丈夫!”
黄全禄想追,可是人群拥挤,举步维艰。
南京政府对日态度向不明朗,沟口五石雄知道,二十九军不敢造次。但防万一,株友社也是严加戒备。
一阵急刹车。枪声四起,硝磺弹片疾风骤雨。守卫的日军倒下一片,后面的荷枪补上。
十几个人跳下军车。庭于希杀得双眼血红,手中轻机枪喷着火舌。
日军怕了精锐师,看清来人,有些发怵,气势稍一馁,又倒了一片。
沟口看到势头不对,边撤边喊:“向一联队声援,向河边司令声援!”喊了半天,驻丰台的日军也没动静。
轻机枪子弹用尽,庭于希一把抛开,抽出两支‘毛瑟’,火力不减。余人掩护下,他径逼向沟口五石雄。
强撑起武士道精神,沟口装怯作勇:“杀了我,挑起中日战端,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庭于希步步紧迫。
“庭于希,你不敢!”
愤怒涨满眼角,庭于希咬紧牙,一枪爆头。
于此同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喊:“于希!”
日军群龙无首,四下逃窜。
任弹片在身边呼啸,庭于希看着苏浴梅。
一排军车停下,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下车,身后跟着总参议,参谋长、副军长和一队警卫。
庭于希走过去,一把搂住苏浴梅。
战火纷飞中,她暂且抛开了隔阂矜持,哭着伏在他怀里:“我没事。”
宋哲元脸色铁青。庭于希用眼神恳求,肯求他暂缓发作。
拍拍苏浴梅,他说:“我知道,没事了。”
归陵高走过来,扶她:“太太,上车吧。”
她抬头看庭于希。
他又安慰:“没事了。”
车开走。
庭于希走到宋哲元面前:“我愿接受军法处置。”
☆、第 10 章
十、
宋哲元看了一眼骜立面前的二十九军第一悍将,暗暗叹息。
“我愿接受处罚。”
“处罚?好!你给我滚!”
宋哲元揪住庭于希衣领,向后掼,人跟着逼过去:“滚出二十九军,我开除你的军籍!”
“军长!”
“滚!”
宋哲元推着他走到离旁人远些的地方。
“于希,你必须走。于公于私,我不能留你。”
“我不走!宛平是抗日最前沿,我不离开二十九军!”
“日本人不会放过你!”
“不能为帅我为将,不能为将我为兵。你送我去军法处!”
“你怎么还不明白!日本人要的是你的命!命都没了,拿什么抗日?!“宋哲元不等他回口,“听我的,去山东,韩复渠在西北军时和我有些旧交情。留得青山在,打日本人,不怕没机会!”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会将你降职记过,尺蠖求伸,终有出头之日!”
“好,我走!”庭于希不是一味鲁莽的人,走了几步回头,“日军志在华北,军长,小心!”
“直接去火车站,我派人接你家眷!”
三七年七月,日华北驻屯军炮轰宛平城。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血洒永定河。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忍辱出任北平市长。抗战全面爆发,而此时,庭于希在山东临海最偏僻的一隅,担任一支杂牌军的团长,隶属沈鸿烈青岛守备队。
山陬海噬音讯不通,当他知道昔日战友以身殉国时,已是天寒地冻的十二月。
上海、南京早已相继失守,华北千里死尸盈野。
冬至那天,冷得出奇,近海都结了冰。漫天风雪中,他挂起一串白纸钱。归陵高报告:“副师长下团巡查!”
庭于希最瞧不起消极抗战的韩复渠第三集团军,理也不理。
副师长王府年骄横惯了,又自恃正规师,哪将杂牌军放在眼里。看庭于希怠慢,气往上撞,挥马鞭就抽:“你他娘的瞎了眼,没看见老子?”
经过此番打磨,庭于希收敛许多,弯臂挡鞭,闪身躲。
“你也知道怕?你不是抗日英雄么?”王府年一鞭接一鞭,“老子就看不惯你他娘的逞英雄!”
庭于希仰起脸,怒目圆瞪。
“怎么,还手阿!”他又一鞭,看见枯树上的纸钱,伸手摘下来。
“放下!”庭于希断喝。
小归怕他惹事,忙陪笑:“王师长,我们团长祭奠在卢沟桥牺牲的佟副军长和吉……”
“谁也不行!老子是革命军人,你们这是封建迷信!”王府年一把一把撕纸钱,“就你们这些脓包,还敢跟日本作对,死了,自找……”
庭于希猛地飞起一脚,挂冰的军靴踢得王府年那张养尊处优的肥脸满嘴是血。
“你——你——反了!”他含混不清,“拿下!”
庭于希扭过他一臂,‘嘎巴’一声,已脱臼。王府年杀猪般惨叫,他将他反剪,伸手缴了械。枪抵后脑,庭于希一脚踏上他肩膀:“向北,给我兄弟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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