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僵持三个月,国军誓死顽抗。日统帅阿南唯畿有所松动。薛岳命令第九军区各部严守不怠。
这个时候兄弟师派人来传信,苏老太太已从北平接出,辗转至此,就在营外了。
庭于希大喜,忙出去迎,接过苏太太手里的小包袱,问:“爹呢?”
苏太太正眼也不看他:“他哪里舍得北平那些妻妾,男人啊,哪个不是三心二意。”
庭于希有些脸热,并不以为杵,只说:“浴梅快生了,她想您。”
苏太太加快了步:“我的女儿啊,跟你吃了多少苦,你自问对她得起?”
他连连说:“跟着我,委屈了。”
日防线终于全面崩溃。薛岳下令,各师截击痛歼。庭于希带兵向湘北更纵深处追去,走时苏浴梅已是临盆在即。他心里牵挂,好在有苏母照顾。
战火连天中,苏浴梅平静的躺在产房里,初生的婴儿睡在她臂弯。孩子生而懂事,没给饱受折磨的母亲多填痛苦。庭于希风尘仆仆赶回来,看到这一幕,铁一般的军人流了泪,扔下帽子扑通跪在一地弹片中:“上苍保佑!”
苏母抱过孩子:“可惜了,听说你想要个女孩儿。”
他乐呵呵接过去:“好!好!我听人说,情分深,才生儿子。”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医生护士也笑了。苏浴梅红脸侧过头去,苏太太白了他一眼:“到底是带兵的武夫,说话没一点儿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苏太太回北平时,外孙都快满两周岁。这两年,她跟着他们一家转战南北。庭于希还是铁铮铮的一身骨头,可有一个人却敢骑上他的脖子,那就是苏浴梅的儿子。
第九军长官薛岳来访,拍着手大笑:“好小子,将军的脖子也敢骑,长大了准是个元帅!”
庭于希说:“那就叫少元吧,省得他娘整天小猫小狗的乱叫,把我儿子都喊糊涂了。”
苏太太要走,苏浴梅不放心,百般的拦。庭于希私下跟她说:“妈嘴里不说,心里放不下爹……”
“爹对娘,从没上过心,娘何苦……”
“你当女人都像你那么无情,那么舍得下自己男人?”
“我哪里无情?!”
“我在关津峡驻守两个月,怎么请你都不来。”
苏浴梅脸一红:“那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我再不要去!”
“什么不三不四?热洞温泉天下闻名,入乡随俗么,你又不是没去过……”
她说:“你讨厌,我不跟你胡扯,说正经的。”
“你放心吧,国际形式变了。日本人占着北平,也不敢太猖狂。”
“妈说,舍不得少元,想带他去看看外公。”
“去吧。男孩子,出门长长见识。早晚要去北平念书的。”
“你想的到远,仗还没打完呢。”
“放心吧,日本人长不了了。”
四三年,庭少元跟着外婆进了北平。苏浴梅的大哥来接,小家伙高兴的坐在舅舅肩膀头,攘起粉嫩的小胳膊当街大声喊:“赶走日本鬼子!”
吓得苏大少爷捂着外甥嘴,一溜烟跑回家去。孩子的这声喊,仿佛是个箴言。他这一行,也仿佛是给父亲打头阵。两年后的八月,胜利的中国军队进驻北平。盈街载道的欢呼和鞭炮,暂时粉饰了太平。
庭于希先去祭奠。佟麟阁、张自忠……几杯水酒,几缕英灵。
苏父慕华公亲自敬了女婿一杯酒,说:“日本人,三尺倭奴,暴殄天物,害虐蒸民,亏了你们啊。”
庭于希说:“酒我戒了,用水代吧。”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苏慕华又说:“北平多少珍宝国粹,不能都被他们暴取豪夺。”
“您指日本人霸占的那家‘大翡瓮’吧?大哥跟我提过。”
“对对,那都是秦砖汉瓦,都是中国人的古董啊。”
“现在划归政府了,您花钱盘下吧……”
“好啊好啊!”
苏浴梅皱眉摇了摇庭于希的手。他在她手背拍一拍:“爹,我明天让人送钱过来,剩下的,您换成金条存好,法币现在毛得很。”
苏慕华乐弯了眼角:“我真是,老有所依,老有所依。”
回到屋里,苏浴梅沉下脸:“我爹的为人我最清楚,饱暖思□,钱一多,保不齐又填什么幺蛾子。不能由着性纵容。”
庭于希攥着她手:“我偏由着性宠你,偏纵容你家里人。”
她好气,又不知说什么,干脆背身不理他。
庭于希从身后扳着她肩:“我已经向上级请调,去福建沿海驻守。”
苏浴梅一愣,忙转过来:“去那么远?”
他的眉间聚起忧虑,这种阴沉的忧虑是苏浴梅在战争年代所没见过的。
“远离战场。”庭于希站起来,“内战,早晚要打……”
苏浴梅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扑到他背上从后搂住:“不要再打了,你说过的,赶走日本人,我们再也不分开。”
“浴梅——”他转过身搂着她,“我是军人,不是政客,谁当政谁掌权,我没兴趣。脱离军队,不是急在一时的事。我想去福建,就是不想搅进内战,中国人打中国人,没意思。”
“我听你的。”
“可是福建那么远,条件不好气候也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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