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去。”他还是说,“大哥要怎么处置,是大哥的事。”
“不行。”静漪说。
陶骧背对着她,此时转回脸来看她,“这有什么不行?”
“狗是我带回来的,我也答应了麟儿,就得负责任。”静漪走过去,站在铜像前。
陶骧沉住气,看看她。
静漪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冷的很。他没说话,却好像在告诉她,其实她在这里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什么,哪怕只是一条狗。
“怎么也是性命,你忍心?大哥说了,是你带回来的……不如你亲手把它杀了送过去,岂不更省事?”她冷冷地问。
“也好。”陶骧接上来便说。
静漪顿住。
瞧着陶骧这面冷心冷的样子,她真不怀疑他做的出来。
“残忍。”静漪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走。
她气的手抖,开门时就没轻没重。整扇门被她推的撞到一边,发出巨响。
一出来,迎面碰上正好进门来的马行健,见她气色不对,忙往旁边闪避。待她上楼了,才去问道:“七少,车备好了,这就走吗?”
图虎翼忙对他做了个后撤的手势,他也看出陶骧连衣服都还没换,显然情形不太对。
陶骧往一边踱着步子,片刻,拉着白狮的脖扣将它拖了出来。
马行健脱口而出问:“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陶骧见白狮眼神里有种胆怯,看了它好一会儿,伸出手来给它擦了擦眼角。湿乎乎的,白狮流泪了。
马图二人看了这情形,不约而同地退出去,将书房门又掩了。
“怎么回事?”马行健悄声问道。
图虎翼指了指楼上,又指指里面,摇头。
“大少爷今儿早上差一步就把白狮做了。少奶奶赶上,把白狮带回来了。”图虎翼也沉着脸。
马行健吸口凉气,张张嘴,有话却不方便就这么说出来。图虎翼看他一眼,也不响。
张妈端了茶来,看他们守在外面,又静悄悄地回去。
“张妈,给我杯茶。”静漪正巧下来,在楼梯上看到她端着茶,说。
她已经换过衣服且上了薄妆,脸色看上去好的多了,面孔却依旧板着。
“虎子,进去请七少吧。时候不早了,迟到不好。”静漪拿着茶碗,同图虎翼说。
没等图虎翼去叫,陶骧已经开门出来,从静漪身边经过,径自上楼去了。
静漪低头望着茶杯里那似乎是被他生风的脚步带起来的微浪,一口气将这杯热茶都喝下去。
看了眼书房,一丝动静也没有。
她气闷。
得想个办法把这事儿解决了……
“七少没再说把白狮送走。”图虎翼见静漪只管盯着书房门踱步,忍不住悄声道。
静漪看看他。
马行健轻轻一碰图虎翼,果不其然陶骧出现在楼梯转角处。
静漪便低声道:“他要再说什么,要紧先给我递个信儿。”说着将茶杯放回张妈的托盘里,看到张妈含笑的眼,她嘴角一弯,还没把笑模样挂出来,人就转了身。将玫瑰红的丝绒手套戴上。出门前扫了眼陶骧——陶骧的效率真是高,就这么会儿工夫就把自己收拾利落了。脱了军装,他的人看上去温和了些。
两个人刚刚起过争执,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从家里到铜狮子胡同七号,一路上两人都沉默。车子直开进七号的后院,七号的管事丛东升在那里等着。给他们请了安,丛东升说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早到了,因三少奶奶没怎么见过这里的民居,要三少爷陪着四处转转,此刻在后花园藏书楼呢。
陶骧想想后花园距这里不过几步路,对静漪说:“你也是第一回来,走走看看吧。”
静漪本意是并不想参观这里的。因知道这里是陶骧私邸,就好像这里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似的,闯进来总觉得有些别扭。但见陶骧已经走在了前头,她也只好跟上去。
七号的宅邸并不算大,只是院落套院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有些意趣。静漪看着这里的确有些地方同北平很大的差异,大约是因为此地干燥少雨,房屋的滴水檐往往造成独特的导水设施,顺着管道流下来,在墙角有一处专门蓄水的设施。蓄水又巧妙又便宜,可谓匠心独具。
陶骧走路向来快,静漪得跟上他,也只能是将目之所及处草草一观。来到藏书楼前,举目一望就看到了之忱夫妇。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他们在楼上围栏边,一对漂亮的人物,看上去和谐美好……静漪站下,仰头望着他们。
雁临先发现他们来了,对这边挥挥手,拉着之忱下来。
静漪捏着手袋,仍望着楼上。忽然间发现陶骧等在前头,正望着她。她转了下脸,下台阶往楼前走去。待他们走到了,之忱夫妇也已经下来了。
雁临见了静漪便把她拉到身边,问长问短。才不过一日不见,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似的。
静漪被她拉住手,顿时发疼。又不好就把手抽出来,只得忍着,还得回答雁临的问题。好容易进了屋,静漪脱了裘皮大衣,立即把衣袖整理了下,免得被他们发现。
还好接下来这几位的注意力显然都没有怎么放在她身上。
晚宴是早预备好了的,单等着他们来。
陶骧和之忱相谈甚欢,两人从法兰西葡萄酒聊到西北风土人情,边吃边聊,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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