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暗沉的一切在她眨眼间,似乎和他的身影一起,向她眼内、心里挤压过来,让她眼内和心里都满满当当的,沉,沉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陶骧又亲了她一下。
她只看他抬手,背后靠着的书架在移动。
她险些以为是墙壁要倾倒了,却见他稳稳地将她身后两个合拢的书架推开,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静漪愕然。陶骧示意她,见她不动,也便等着。暗门内一片漆黑,看不到下面究竟是什么。静漪转头看陶骧。
他却不在她身旁。
她正要叫,看到他拎了她的鞋子来,放到她面前。
陶骧已经在等她,她忙穿上鞋,跟着陶骧走下台阶来——陶骧在她身后将门关好,所有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了似的——她看着这个地下密室,顿时明白这里或是七号最秘密的地方。而他在这里,的确是最方便的。她忍不住看他。陶骧泰然自若,从她身边经过,开了一扇门,进去片刻,就有流水声。
他出来对她说:“里面什么都有,你自便。”
他说完,疾步离开。
静漪被独自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忽然间有些恐惧。
她环顾四周。应有尽有的设施,堪称豪华的装饰,都超出了她的想象……更不能想象的是她居然也在这里了。
她走进浴室,显然并不是很常用,且有着崭新的味道。墙上雪白的瓷砖有金色的纹路,她指尖触着,凉凉的。
浴缸里的水才只到一半深,她坐在一旁,看着热水管和冷水管里的水流出来,水花冒起来……
静漪出来时,发现外面放了陶骧的衬衫和裤子。
她拿进去换了。
衬衫可以当裙子,裤子长的要卷上去好些。
她从镜子里看着不伦不类的自己……愣愣的,她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就在这里了。一切仿佛都是迷宫中的幻象。梦一般的不真实。
她觉得气闷,站起来走动着。连她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所有的声音在这里似乎都被吞噬了。她走上台阶去,靠近门边。不知是不是陶系粗心,门上的暗格并没有合拢,她能听见有人在说话。
男声是陶骧无疑,女声一时听不分明……静漪并不想偷听陶骧和人谈话,转身退了下来。
她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有水有食物,除此之外,还有杂志和报纸。旁边有一架留声机,还有一个木头匣子,她辨认了一番,是放映机。这才抬头看着对面的墙上,果然是有一个巨大的幕布。她来时并未注意……根本也顾不得注意这些。
看到这个,她才去留意,暗室里功能设置齐全,那些密闭的门、紧靠墙壁的架子、摆放的密密麻麻的的银色盒子……尤其那些银色盒子,因为不知道会是什么,总觉得更加神秘。
她靠在沙发背上,发了好久的呆。伸伸腿脚,碰到一旁零散搁在地上的胶片盒子。拿起来,沉甸甸的。
她看盒子上的标签。没有字,只有几个数字。应该是西元计数的日期……她盯着这个日期。今天她的头脑始终有些混沌。这个日期仿佛是有什么重大的意义的,可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她就那么拿着胶片盒子,坐在那里,慢慢地想着,想的入了神。连陶骧下来,她都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她愣愣地转向他,被他从手中拿走了胶片盒子,换了一杯葡萄酒。
葡萄酒的酸气刺激着她的鼻腔,她反应过来,而陶骧已经将胶片装进放映机里去了。他坐在放映机后的高脚凳上,单手拿了杯葡萄酒……静漪看着他,样子甚至有些散淡。似乎刚刚散步归来,正一身的轻松。
陶骧把屋里的灯关掉一半,过来坐在静漪身旁。
他侧脸看看她这一身打扮。可能因为衣服不是她自己的,环境也不是她熟悉的,她像个走错教室的小学生……幕布上亮起来,是一片细细密密的雪花,也映亮了她的脸。
她避开他的目光,啜了口葡萄酒,眼看着幕布上出现了“一九二八年元月十八日”的白色字迹,闪亮的,在黑色背景上。
若不是口中含着酒,她几乎要叫出来。
陶骧微斜在一旁,看她脸上的惊讶神色——放映机在播放着胶片,幕布上的人影交替出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影——白文谟特地对着镜头整理他的领带,仿佛面对的是一方镜子;陆岐出现在镜头里,把他挤到一边去……这应该是他们在结婚仪式前做准备时。摄影师也在调试机器,拍下这些零散的片段,也许根本没打算留着,此时看上去,却妙趣横生……静漪看到陆岐和白文谟并排站着,一转身,从花瓶里拿出一大捧玫瑰花来,哦了一声,转脸看向陶骧。
陶骧托着下巴,酒杯已经空了。
他看她望过来,说:“反正已经晚了,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吧。”
话语虽然温和,却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她听着他打电话上去,让人预备晚饭。说就在书房用。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就这么出去,恐怕是有些不便,可是原来的衣服,皱的不成样子,穿回去,更不便……陶骧看了她,说:“秋薇会来给你送衣服的。”
她心里一顿。
陶骧先转身上去。
静漪跟着他往外走。
书房里有淡淡的脂粉香,并不俗艳。
她脚步迟滞了些,被他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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