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禁不住遍体生寒。
额头上的痛感在加深,她此刻真想拔脚跑掉……却也是没动分毫。
她想把这个故事听完。
也许从今往后,再没有一个机会,听人说起同一段往事了。
“反对是全体反对的。辔之却是陶符两家里反应最强烈、反对最激烈的。七少爷向来尊敬他,这一回也被他横加指责激怒。两兄弟争执,据说是那么多年来头一次。后来辔之忍不住动了手的。也是听说,我没在场。七少爷这顿打怕是自认挨的委屈。上人们反对也罢了,长兄竟也如此。我倒知道为了什么,弥贞更心知肚明。四个人里,只有七少爷不知道……可他最该知道。若说卑鄙,其余三人统统卑鄙。我绝不否认这点。但是最卑鄙的也不是我……不久七少爷被婆婆硬是逼着出国。加派人手送他到学校复课,并且陪在那里,没有命令,不得回国。那些人名义上是照顾他起居,实际上是看着他。那阵子他人虽在外国,信却仍隔三差五便来。啊……那时候做信使的,是陆嵘。陆岐同七少爷在一处念书呢。物是人非……如今陆岐一死,陆嵘母女被远送国外,得以保留性命。都说七少爷在处断陆家的事上,未免有些手软,也怕是收了陆嵘的。在我看来,这倒未必。七少爷还是顾念当年的情谊。陆嵘于他,到底是有过恩的。七妹觉得呢?”符黎贞又阴沉沉地望了静漪一眼,也并不等着她回应,继续说,“我母亲发现信,大怒。将弥贞禁足家中,严加看管。弥贞被禁在家中不得外出,七少爷也被隔在外国不能回来。本以为这样坚持一阵子,也就淡了,可哪里会料到,七少爷竟不惜中断学业,从外国回来。第一件事他便是想向父亲提出解除婚约。第二件事便是要同弥贞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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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今天是中秋节,在这里祝大家中秋快乐!
作为作者,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我在文后、同我的故事、故事中的人物一道,和你们度过佳节。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陪伴。:)
第二十章且真且深的缘 (十六)
更新时间:2013-9-20 9:40:19 本章字数:3423
符黎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4
她看着静漪,静漪正瞅着自己。自己说的始终不能令静漪心里有多大的波动,到这里也不能不惊讶了。她不禁笑起来,问道:“没想到吧?可不止七妹你想过解除这个婚约呢……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父亲震怒,将七少爷险些毙了。母亲凡事总护着七少爷的,那一次也只撂下这样两句句话——符弥贞若想进陶家门也可,等得到老七娶了程家十小姐进门,就等。陶家给符二小姐的位子,只有妾侍。这个说法,比断然拒绝更让人难堪。以弥贞心性,如何受得了这等羞辱?就是七少爷也不肯的。弥贞不肯屈就,七少爷不同家里妥协,两家里都反对着。那一程子正筹备二少爷婚事,明面上的喜庆遮着,鲜少人留意这宗麻烦。时至今日回想起这段日子,我都觉得怕的很。在陶家,永远是越麻烦、越大的事儿,越波澜不惊。明明已经沉的你喘不过气来,还一点一点的有人加些重量在你背上,直到你倒下、被压死……”
静漪已觉得腿软,可是她不肯表露出来。
她隐约听见脚步声,在竹林当中,转眼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
符黎贞也看看那边,道:“她们不会打扰我们的。总有些眼睛明里暗里盯着,有什么好怕的?”
静漪看了她,道:“没什么好怕的……后来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二小姐怎会嫁了马家瑞?”她边问,边坐了下来。
符黎贞见她主动问,有点意外。她思索了片刻,才说:“这当然是有些缘故的。”
“该不会,大嫂就是那缘故吧?”静漪问遗。
符黎贞一怔,笑起来。她也坐了,倒把石桌上的信匣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说:“七妹有时候,直率的很。怎见得我就是那缘故?”
静漪轻声道:“当然不见得全部是。牧之为人,我很清楚。他认准的事,如何肯轻易放手?那也太小看他的意志……这家里的事既瞒不过大嫂耳目,大嫂也就知道牧之从科拉亲王那儿曾得了匹烈马。牧之为驯服这匹烈马吃了多少苦头,估计是数也数不清的。只这一样,就看得出来,凡事他开了头,想让他放弃?无异于与虎谋皮。既是他心仪的,既是为了她那些出格的事都做了,必是有什么事,让他寒了心。”
“你不算不了解老七了。”符黎贞叹道。
“换了是我,恐怕要带着心爱的人离家出走的……不过,怕是困难重重。有人成全还好些。”静漪手指触到面前的京胡。拿了琴弓在手,轻轻弹拨着。“他们走,对大嫂来说,倒是有利无害。”
“你以为他没有试过?”符黎贞冷笑两声。
她笑的阴测测的,静漪已经不觉得什么,很专心地预备听符黎贞说下去。
符黎贞皱着眉,似对什么很不满意,“他被父亲下令看管在家中。一关就是多日。都以为他会闹的很凶。他偏偏没有。关在住处,日常早睡早起,读书打拳。谁去看他、劝他,都是静默以对,绝不反驳。我们都以为他像是被父亲管束住了,或许也就安心听从安排回德国去。二少爷把卫兵撤了两班,再过几日,正想要再撤的时候,七少爷打昏卫兵,逃了出去。为了找他,二少爷亲自带人,几乎没把兰州城翻过来,都没能找到。他还想继续找,老太太发话说不必找了。父亲和母亲都吃惊,我们就更不必说。我冷眼瞧着,辔之也仿佛很吃惊。二少爷马上就要成婚,还是分心盯着这事儿。符家那边没什么动静。就是马家瑞的车仍日日停在符家大门口,他不在,司机也在。我母亲和兄嫂也想着让弥贞快些出嫁。风声放出去,就有议婚的。可凡有上门的媒婆都给马家瑞的人拍着枪吓跑,不敢再登门。这事在城里传开,简直是一大奇景。后来有一日,弥贞亲自出门去见他,就在大门口,马家瑞单膝跪地,求了婚。允是没有当场允的,态度却留了余地。马家瑞便由门外车上守候,成了在符家客厅盘桓。经过这事,别说马家瑞还让人守着符家大门,就是没有,一时也没人上门提亲了……那阵子为避了嫌疑,我是不回娘家去的。这些事都是后来慢慢听说的。二少爷的婚事比七少爷离家出走仿佛在上人们眼里更重要,全副心思都在如何办好了婚礼上,除了二少爷这个新郎官还盯着让人私下里撒网找。七少爷还是在婚礼前夜回了家。当庭对父亲和母亲一跪,什么话都没有说。二少爷新婚之夜,酒多半都是他替的。那酒喝的端的吓人,形状却也不失。几日后便独自返回德国。没人跟着,也根本不用。我看着他已经没事儿人似的样子,总觉得胆寒。七妹,对七少爷,你说的对,也不对。他确实认准了的事一定要做到;可他在任何时候,想要收手,便能成功。这比不择手段更让人害怕。你要知道,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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