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将茶几上的烟筒盖子拔了起来。烟筒中只剩下一层烟卷儿绽放着,单瓣的白蔷薇似的。她看着烟卷儿上印着的字迹,轻轻弹了一下,手指上的金光随着散开……她轻声问:“还有事要做吧?”
陶骧嗯了一声,目光定在她手上。
“快去吧,可以早些安歇。”她说。
陶骧将剩下的半截烟放在烟灰缸上。他抬手,拂了下她额际的发卷儿。额角那处消了肿,却显出青紫来。静漪拉下他的手,依旧把发卷儿拨回来,说:“明儿被二表姐看到的话……要是她问起,只说摔了一跤就好。”
陶骧反握着她的手,说:“无瑕对你来说比亲姐姐还要亲近些,要怎么说,你斟酌便是。”
静漪点头,送他到楼梯边,看他下了楼,还没转身便看到张妈的身影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药味。她颇无奈地叹了口气……
去洗澡时她无意中看到颈上的指印。
仿佛忽然之间那对冰凉的手又卡在了脖子上,她呼吸有点困难。
急忙扶着浴缸边缘站稳了,好一会儿才能克服心悸和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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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金碧全和赵无瑕夫妇两人陪同大使夫妇来陶府做客。参观陶宅时,大使夫妇特地到琅园逗留了半个时辰。对陶家深深的宅院里存在的这所西洋式样的建筑,方丹先生和夫人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赵无瑕虽然来过陶家一次,到静漪的居处来还是初次。她悄悄儿地让秋薇带着自己上下里外地视察了一番之后才坐下来,总算对静漪说了句“看这样子小日子还过得去”。静漪还没说话,看似在专心听方丹先生与碧全议论书房里那几架文玩的陶骧,微微侧了脸,说:“二表姐要是方便,可以同碧全兄过来小住两日。”
无瑕没好气地说:“还没说胖就喘上了……后院那大白狗是怎么回事儿?见了我张着那血盆大口,吓的我腿软。”
静漪轻声说:“其实很乖巧。”无瑕说了句“还乖巧呢白给我都不敢养”,转而想起来,说:“你们那张相片很好。当时给我们寄去的没有这么有趣,后来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找不到了。还有么?给我几张带走。”她看看陶骧,低声对静漪道:“我从前顶不待见他,懒得摆你们的合影。只在家里摆了你的单人相片。”
静漪也低声道:“我找找给你的。”
分明看到陶骧耳朵动了动,知道他定是听见了的。果然请方丹先生和夫人一同前面去用晚饭时,她看到陶骧脸上就有点僵硬。
无瑕也发觉。不过她才不在意。但仍忍不住想要笑。静漪拉了拉她,她就真的笑了出来。碧全问时,她如实相告。
“嗯,因为你这位先生,你的二表姐可没有少虐待我的耳朵呢。”碧全也笑。
无瑕也不否认,说:“啰嗦。才不过听我说了几句话而已。”
静漪微笑着,晓得他们两人是关心自己和陶骧。
要去前头用晚饭,静漪带上了麒麟儿。
乖巧安静的麒麟儿穿了西服看上去格外可爱些。
方丹夫人起初误以为这是静漪和陶骧的儿子,问起来才知道不是,同陶骧说了几句话,陶骧便微笑。她要陶骧翻译给静漪听,陶骧便说:“方丹夫人说,你们的儿子一定会像这样漂亮的。”
静漪只好说了句“谢谢”。
等他们走到前头去,她还在脸红。
无瑕看了她,这回用别人绝听不到的声量低声问道:“现在可以了?”
静漪不说话。
无瑕看看麒麟儿,说:“想想有个这样好看的男孩子,日日见着,也够美气的。”
静漪还是不说话。
无瑕知道她性子,便换了话题。
晚宴只设了两席。因是家宴,并没有外人,除了陶家人,便只有陶盛春夫妇到了。晚宴后宾主稍作休息,移步陶府戏楼。此时又来了两位客人,是来同大使会面的蒲家二爷和来见陶骧的逄敦煌。蒲二爷同陶家上下都熟悉,逄敦煌出现在这里却让人有点意外。静漪坐的远些,看他和陶骧在一旁的桌上坐了,边喝茶边谈着什么。戏台上主角的戏尚未登场,暖场的小武生们翻转腾挪功夫却亮的让人挪不开眼……他们在这热闹中,谈话进行的心无旁骛,看起来就有些不寻常。
陶骧发觉静漪瞅着他们,抬眼不经意似的看过来。静漪对他点点头,一旁的无瑕指着今晚的戏单子问她:“这三位可难得同台。上回在上海大舞台,宝儿发烧,我们没能去成,戏票送了个大人情呢……怎么请得来?”
“牧之办的,我不太知道。”静漪也就转脸对着无瑕,微笑道。
无瑕顿了顿,看着她脸上,忽的一皱眉,抬手便要碰到静漪额际的发卷儿了,静漪反应极快,忙拉了她的手,把一块松瓤糕塞到她手上,说:“尝尝这个……昨儿晚上的奶酪蛋糕好吃的很呢。”
无瑕却不为所动,问道:“怎么脸上有伤?”
静漪目光示意,身旁坐着麒麟儿呢。无瑕想想也是,不便这就问,可满腹狐疑,皱眉道:“回头要是你不说,看我饶不饶你。还是我去问他?”
“二表姐真是。”静漪轻声道。
他们正说着话,秋薇过来,低声在静漪耳边说了几句话。
静漪看着她,问:“福顺人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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