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敦煌说着不明白,脸色都变的难看了。
陶骧起身,说:“走吧,马上开会。”
逄敦煌见陶骧不回答他,就有点急躁,走过来,掐灭了烟,说:“我不信静漪会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就是有什么,也一定是误会……”
“高英会盯着。情报陆续会汇总。你就不要着急了。”陶骧对着镜子,整理着军容。他的语气平淡而从容,似乎根本未受事件影响。
逄敦煌预备说的一车话,看到陶骧这样子,全都咽了回去。
他想了想,说:“这下该动孟冬儿了吧?留着她这颗地雷,当然是要在最合适的时候挖出来。”
陶骧回过身来,“省身,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逄敦煌问道。
“送静漪安全离开兰州。”陶骧说。
逄敦煌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陶骧说完,从容地走向书房门,才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
静漪出了琅园便上了来接她的轿子,刘氏给她放了轿帘,吩咐轿夫一声便起轿了。
静漪不一会儿就觉出轿子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延禧堂。风吹动窗帘,她从缝隙中看着外头灰色的砖墙上单调的图案。这段路在静漪来说并不陌生,越走,她那有些忐忑的心反而静下来……等轿子停了,不用细看,已经知道这满目萧瑟之中拥翠叠绿的所在,是影竹园。
“七少奶奶请稍等。”刘氏在前,去敲那扇竹门。
片刻之后,院门开了。
静漪看到来开门的白婆子。一年多不见,白婆子似乎又苍老了些。白婆子开了门,叫了声七少奶奶,待静漪进了门,她将刘氏拦在了外头。静漪顺着小径走进竹林,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白婆子。竹林深且密,虽是白日,密密匝匝的竹叶遮天蔽日,穿过竹林的微风带着阵阵阴寒。静漪到此时方觉得毛骨悚然。她加快脚步,还没有出竹林,就看到陶夫人坐在石桌边,正在等她。
静漪强自镇定,走到了陶夫人面前。
“母亲。”她叫道。
一身黑衣的陶夫人,比平日显得更加严厉。
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该是知道的吧?”
静漪无声点头。
陶夫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静漪,说:“既然知道,我也不需与你多费口舌。静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除掉陶家血脉,你得是有多狠!”
静漪脸色煞白。
她一字不吐,陶夫人更恼怒。
“那也是老七的孩子,你就忍心!还要把我蒙在鼓里,难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性情、你又什么性情?”
陶夫人顿了顿。她也是在极力让自己能平静下来,不致在静漪面前失态。
可到此时她已经怒火难遏。
“从你进门,我对你寄予厚望。你一样样、一桩桩事做来,真让我失望透顶。就盼你能看着老太太和老爷器重你,老七那么待你,总有一日能明白过来,安心相夫教子。那只你变本加厉,从前做下的那些事情也罢了,竟伤及陶家血脉……你怎么对得起老太太?你怎么对得起姑奶奶?她们哪一位不是拿你当眼珠子疼?你下如此狠的手,就是为了要和老七离婚?”陶夫人冷着声,句句逼问。
“母亲……”静漪涩声开口。
“别叫我母亲。你没有这个资格。”陶夫人立即打断了她。
静漪住口。
“往下要怎么样,你说了不算,得听老七的。但若老七处断不得当,我也是不能赞成的。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容不得你放肆!你离了老七,对老七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你做下如此残忍之事,也得先尝尝陶家的家法。”陶夫人往前走了两步,望着竹林外的精舍,“这里清净,你好好儿想想你的所作所为……至于囡囡,你再想见她,也得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做她的母亲!”
“母亲!”静漪脸上变了色。
陶夫人转身盯了她,说:“早看出你绝非老七良配,我只悔当日没能一力阻止这门婚事,竟由着老七的性子来。今时今日我若再重蹈覆辙,对得起谁?他可是我一手带大的,若他有什么不好,我先对不起他亲娘临终所托,也对不起我几十年的心血……你既不是个好妻子,更不是个好母亲,留着你在陶家、在老七身边,终究是祸事。念在你是囡囡生母,我也不过于为难你。离了这,外头海阔天空。以你的心性、智慧,想必将来成就未可限量。假以时日,定会得偿所愿。那么囡囡留在陶家,你也不必挂念。我是她祖母,不会亏待她。老七更不会亏待自己的骨肉。”
“您日后是不是打算告诉囡囡,我……她妈妈已经死了?”静漪问。
陶夫人看了静漪一会儿,并没有回答她。
“太太,珂姑娘有急事来见太太。”白婆子静悄悄地出现,身后跟着珂儿。
珂儿过来,在陶夫人耳边低语一阵,说:“太太快些回去吧。”
陶夫人显然是对珂儿禀报的事情很是吃惊。
静漪隐约听得“老太太”和“七少爷”几个字,珂儿面有急色,她直觉是出了什么事,不觉也呆在那里。想到一早哈德广就等着见陶骧,这也是不寻常的……她这一急,心砰砰跳的快起来。
陶夫人看看静漪,对白婆子说了句“好好照看七少奶奶”,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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