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静漪站在外祖母身边。
梅花开的淡淡的,别有风姿。还是这狭小的院落里仅有的两株老梅,乃北方难得一见的绿萼梅。在潮润的雨雾中,静静开放,真美的很了……静漪看着这梅花,忽觉得眼前一花,梅影后浓重起来的阴影中忽的亮起一团光,她竟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闪出来。她一愣之下,听外祖母问道:“那是谁来了?”
“是不是我父亲?”静漪心咚咚跳。除了卫士,便只有父亲身形高大些,可她知道并不是的。其他人行动间不是这般姿态……她身子向外稍稍一探,想再看仔细些。
此处窗子是内堂东窗,有人进院子来,她们是马上便能看到的,对方却未必能立即发现她们。静漪定睛一瞧,却果真是陶骧。她的脸倏地便热了起来,道:“他怎么来了……”
果真是陶骧。
已经有两日,他都没朝面。他身边的人也没有来过一回。虽在同一城里,她也知道这形势,在走之前是未必能再见到他的了。渐渐她原本抱着一丝希望也打消了。只是偶尔能听到城外传来炮火声,她心都揪着……当着人却不能表现出来她的这点心思。
外祖父仿佛也没有前两日那么嫌他们了,进来探望外祖母时,倒也肯多坐一会儿,听她们说话。一时又有炮声时,恰好外祖父也在,大约是看她瞬时怔忡,连外祖母问她话,她都忘了立即接上,老爷子便说:“应是部队演练,不必担心。”
老爷子说完起身便走了,留下她和外祖母半晌无言。外祖母说,这些年你姥爷越发脾气古怪,难得对哪个看得上眼……你的这个姑爷,照我看可是例外中的例外。我还想着许久之前有一天,他出门喝茶,回来说西北王陶盛川的七公子,不俗。再要问他什么,他也是不说的……
她问外祖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外祖母说,记不太清了,有几年了吧。
她盘算着老太太这一说有几年,究竟是几年?盘算的头疼。
也是这几日没有睡好,自然是头疼的很;能让她觉得不头疼的,就是外祖母身体见好,眼见着能随他们快些离开徐州了,而外祖父那个倔老头,由父亲陪着,虽说还是不时闹脾气,像是个大火球,但是越看越觉得他有些自得其乐。想来就算是绑着他硬要他离开这里,也就顺水推舟了……
冯老夫人见静漪一时发愣,吩咐陈妈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冯老夫人由静漪扶着坐下,能听到外头有个低沉的男声,在同陈妈说着要求见冯老夫人和陶太太……冯老夫人听清,含笑望了静漪,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静漪低了头。
陶太太……听听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
陈妈进来回禀,说太太,陶司令求见。
陈妈说着话瞅着静漪,默默地微笑着。静漪被她瞅的有些脸热,转脸望着冯老夫人,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
冯老夫人委实心情畅快,推了推静漪,说:“明明是自家人,还不快些开口,让姑爷在外头等这么久……你先去。”
静漪也不知为何更觉得不好意思,抿了下耳边的碎发,见外祖母是要修饰一番的样子,只好先出去。
她边走,边回头看了冯老夫人——其实老人家通身无可指摘之处,完全是个端庄尊贵的老太太呢,想来还是要在头回来拜见的外孙女婿面前礼数更周全些……她出来,门边的丫头给她开了门。
陶骧正站在正间候着。有婆子来给他上了茶,他仍站着,没有坐下去喝茶。
外头细雨霏霏,他身上湿气很重。但穿过庭院进了屋子来,却又仿佛沾了一身的幽香……刚刚抬头向亮处望时,隐约看到一树梅花掩映下的窗子里,虚虚一晃的美人身影——他深觉这两日大战前积聚于身上的戾气和血气,刹那间消弭些许。
他听到熟悉的轻缓脚步声,回过身来,还没看清出来这人,就听见“哎哟”一声。
☆、番外:《美人如花隔云端》(八)
静漪出来不留神便撞在了门前的玫瑰椅上,磕的膝盖生疼。爱睍莼璩
一旁的丫头婆子却没有人立即上前来,都看到陶骧疾步跨过来、伸手便将静漪手臂挽住,便都悄悄地避了出去。
“好疼。”静漪吸着气。
“急什么呢!”陶骧低声抱怨。
静漪见陶骧责怪地看着自己,禁不住吐吐舌尖,说:“没留神嘛。旒”
陶骧扶她坐了,低头看她的膝盖——棉袍子覆在膝上,看不出什么来——他眉头一皱,问道:“有两日没睡了吧?”
她的眼镜都遮不住黑眼圈。睡不够自然走起路来会跌跌撞撞的。况且她本来就迷糊的很……他还记得他们婚前,有一日在碧全府上,他就曾眼看着她撞到门上去。那样子,说傻也真有些傻气——他想着,嘴角也便弯了弯。原本也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偏偏被她看到,于是他伸手还没触到她膝头,就被她挡开了。
陶骧眉一挑哦。
静漪嘟了嘴,回头看看,说:“别动手动脚的。”
陶骧没理她,一掌按在她膝头,替她揉着。
静漪一着急,脸都红了,忙去拉他的手。
陶骧瞪眼。
静漪手便收了回来,扶着他的肩膀。
陶骧的手很热,隔了棉袍,那热力随着他使劲儿给她揉着伤处,传到她身上来。可是疼也真是挺疼的,她怎么刚刚就撞的那么狠呢……陶骧抬眼看看静漪,说:“这会儿不好好儿揉揉,回头又是一大块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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