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骧对这个侄子,疼爱向来是搁在心里的,一旦犯错,那简直跟批了龙鳞似的,半点情面不留的。宗麒见了就他打怵的很,据说当时从云南的基地调到重庆基地,他还不怎么肯。后来半开玩笑地说,要是在重庆,虽然七叔不怎么在家,可总是近了许多。七叔要教训他,那还不是一个电话就得了的事儿?
静漪就觉得宗麒虽说是开玩笑,却也说的是实情。她就时常得跟陶骧说,就这么一个侄子,明明是疼的不得了,就不能多给个好脸儿么?
陶骧给她说的次数多了,就说,不耳提面命着,麒麟那个性子,冲动起来,他可是架着飞机在天上飞的。
她想想也是。
陶骧是有他的考虑的。
“不和我一起下去?”静漪见麒麟虽然起来了,可脸上还是犹豫,就笑着问道。
“那……您看看七叔进门怎么样,要是七叔心绪好,就给我个暗示……我就下去见他的。”宗麒轻声说。
静漪点了他,说:“你这孩子,一定是闯了祸的。是不是?”
“是……有一点点啦。就一点点。”宗麒说着,抱好称心,握了称心的小手儿跟静漪挥挥,“求小婶到时候千万帮我说两句好话。”
静漪边下楼去,边说:“何至于呢。”
“少奶奶,少爷的车进来了。”张妈站在楼梯下方,扬声道。
“知道了。”静漪也听到车声,就忙着赶下来,果然正巧陶骧进了门。她迎上去,“牧之,你回来了。”
“太太。”跟着进来的有陶骧的两三个长随身边的部下,随陶骧进门,先打招呼。
静漪笑着点点头,道:“辛苦了。”
陶骧摘了军帽,转头吩咐路四海陪着先去书房等他。待他们走开,他才将军帽递给静漪,往里走了两步,看看客厅,又看看楼上,脱了大衣也给静漪,解了颌下钮子。
静漪看他脸绷的紧紧的,把他的衣服整理好了,交给张妈收了,轻声说:“再预备些茶点送去书房。”
张妈答应着去了。
“这是怎么了?谁招你不痛快了?”静漪轻声问道。
陶骧看她笑脸相迎,这笑容温柔的像是这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似的,少不得将心里的不痛快往下压了压。可是到底压不住,眉头仍然是皱着。
“麒麟来了?怎么不见人?”陶骧问道。
静漪说:“刚到。称心赖着他,跟他玩儿一会儿呢,我让他等会儿下来……”
“不是躲着不敢见我吧?”陶骧问。
“哪儿有!他是那样的孩子吗?这就叫他下来?”静漪忙问。
陶骧看看时间,说:“我现在没工夫收拾他。你给我把他看好了,让他给我等着的。”
他干脆将外衣脱了下来,只穿了里头的衬衫和薄毛衣。
“哎呀,你不要着凉了。”静漪说。
陶骧眉拧的紧。
静漪伸手过来,握了他手。
她手反而有点凉,陶骧就问:“你怎么不多穿点儿……老陈!”
他忽然就抬高了声浪,满屋子像是被他这一声震的颤了颤似的。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静漪忙说。
老仆人老陈小跑着出来。
陶骧回身,问:“屋子里怎么这么冷?太太白天又不让生火了?”
老陈看看静漪,笑嘻嘻地不做声。
“生火。以后不准这样的。不要听太太瞎吩咐。去吧,在家我要热的冒汗。”陶骧说着,大手一挥。
老陈一走,静漪瞪着陶骧,说:“有你这样的没有,你让我以后怎么管家?这样琐碎家务事你也开口,不怕跌份儿啊……”
陶骧看看左右上下无人,重拉了静漪的手,把她拉近些,低头迅速在她唇上亲了亲。
静漪无奈地瞪他。
真是……
“不怕。”陶骧还板着脸呢,眼睛里却早露出笑意。
静漪轻声说:“还不怕……”
陶骧清了清喉,说:“特殊时期,我不反对俭省,但是不可俭省太过。再让我发现一回,我可不管这有人没人。”
静漪轻轻哼了一声。
“嗯?”陶骧抬了抬眉毛。
“知道啦。”静漪推他,朝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都等着呢,还不快去?”
陶骧忽的露出微笑来。
他这一笑让静漪看在眼里,只觉得他不晓得在转什么念头呢,不禁又推他一把,说:“快去……还有,你得答应我,麒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可不能唬他……好不好?”
陶骧走了两步,突然刹住脚步,问:“是不是麒麟让你来探我口风的?”
静漪叹口气,说:“你们叔侄俩,到底在和我打什么哑谜。我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呢!”
陶骧似乎是又来了气,可又真有事等着他去,只好先把这事儿搁着。
静漪等陶骧进了书房,叫了张妈来,说了下晚上的菜单。只要陶骧在家,家里的菜式总是以他的口味为准的。好在陶骧爱吃的菜,宗麒多半也爱吃,只要挑几样他特别中意的加上就行。等她再过一会儿才上楼去,楼上却就剩秋薇抱着称心在晒太阳了。
“麒麟呢?”静漪问。
称心在太阳底下被晒的又有点昏昏欲睡,静漪摸着她的小脸蛋儿,她就歪着头贴在秋薇肩膀上了。
秋薇无奈地说:“您一下楼,麒麟少爷说是想起一事儿来,打了个电话,就要走。本来想下去跟姑爷道别的,正巧姑爷那发脾气,他就悄悄从后楼梯下去了。这会儿要坐上车,恐怕都到山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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