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我赶紧制止他无厘头地说下去,还不忘威胁他:“重要的是不要告诉爸妈,不然你拿钱去打游戏的事也保守不住秘密。”
“唉,古人说什么来的,女大不中留。看在顾新恒迟早要成为我姐夫的份上,绕过你这次吧。改天我也和你去看看他。话说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我赶紧瞪眼拒绝:“免了,你守住你这张嘴就行了。你去能有什么好事,到时搞不好还问他要钱打游戏。还有,你有姐夫了。别到处乱说我和他的关系。”
丢下小鬼不明所以,喃喃自语“我有姐夫了”,我撒腿往医院跑。
医院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为了让顾新恒安心养伤,我只好每天带饭给他吃的时候,带几本书过去。整个医院急诊科白天倒是人挺多的,估计都是过节吃多了惹的。长长的住院大楼仍然寂寥没几个人,说是很多生病住院的过年也都回家凑热闹了。我们房间一天里除了主治医生和一个护士每天会来看两下,换下药打下针,叮嘱我们注意不要让顾新恒乱动,其他时间也就只有我们俩,安静的能听到墙上的石英钟的指针声。
我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好在顾新恒要求也不高。反正吃的每天可以从家里带过来,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之前由于脚没绑绷带,挪动怕伤着,现在绑上绷带后,固定好了,下床什么的也没那么艰难。而且次数多了,扶他上洗手间什么的也没那么尴尬了。唯一的一个问题是,他没办法洗澡,而我不可能帮他洗澡,幸亏此时大冬天,只好委屈他熬几天。
每年春节在家几乎不是胡吃海喝就是探亲访友,搞多了也是累。今年却特别,让我们俩双双躲进了医院,偷得浮生几天闲。没别的事的时候,我要么把他推到住院大楼后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东西南北闲聊下,他学建筑的,却喜欢我和他聊诗啊词啊的东西。要么回到病房各自看自己喜欢的书。
两人多年来难得这么无拘无束交谈,一打开话题,就免不了说到张菲菲,说到周奕民。但时光已经洗磨了我们稚嫩而脆弱的心灵,面对这些曾经都让我们纠结不已、纠缠很久的话题,我们现在也能心平气和地说起。顾新恒强调一直把菲菲当作妹妹对待。他和菲菲很好,甚至一直以来喜欢去菲菲家里多过我家里,因为菲菲家里有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电视电影。
我表示其实我也一样,特喜欢往她家里跑。我们不免互嘲,小时候都是抵抗能力差没骨气的孩子。他正式把周奕民初中的情况给我详细说了一遍,我知道这种深深的遗憾会一直深埋在他心里。可是我们也都知道了,谁也抵不过时间和距离的洗磨,那种惨绝心扉的感觉已经远去,只有心底深深的回忆和怀念。
我解释从收到第一封信起到他走,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是他,知道了恐怕也没什么变化,因为从小只是把他当好朋友看待。他对我的一往情深,我无能为力,也无以为报。只有感叹缘分天注定,我和他注定了没缘分。
顾新恒无奈地看着我,摇摇头:“其实小艾,以前我也相信缘分天注定,但也不完全的。你就是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不仅对周奕民,这些年来,你以为我对你的好仅仅是因为他吗?我自己也差点以为是。所以高三的时候那女孩子追得我很紧,我也觉得因为奕民这辈子都不能再追求你了,心灰意冷。就想拿那个女孩子让自己死心,也让你死心。”
“可是我发现是不行的,对她不公平,对我自己的真心也视而不见。我对你的好,奕民只是借口,这个借口让我好迟才看清自己的真心。我果断和她分了,可是我还是迟了一步。”
“小艾,如果你不是先和孟朝宗一起,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我惊讶于他还有这么一段心路历程,却只能装作没听见,扭头看向窗外。顾新恒见我迟迟不开声,只好停下来陪着我沉默。小小房间,安静得出奇。时光荏苒,过往历历,在我们面前翻动,但我们都回不去了。
躲进医院没有亲朋戚友的打扰,除了孟朝宗的电话。他的电话不多,隔个一两天才来一个,也都是家长里短,在家里过得怎么样的平常问候。之前我几乎事无巨细都向他报告,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可是顾新恒摊上这车祸后,我实在没法向他开口我在照顾顾新恒。只好还是扯些在家里同学聚会、走访亲戚之类的话题。说多了,扯不下去了,干脆就说看书的事情,和他交流起书里内容。
每当看到孟朝宗的来电,我怕顾新恒尴尬,都要跑出去接听。次数多了,搞得顾新恒也知道是孟朝宗的来电。我偶尔回头,看到病床上的他把书放下,怔怔地看着我,若有所思,让我觉得似乎和孟朝宗多说几句都有负罪感。等我回来,我都不敢看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只好讪讪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男朋友。就问我寒假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和他说?”顾新恒很关心。
“怕他误会,没说我在照顾你。就说看了些什么书。”我感觉自己不应该做贼心虚啊,要说最大的贼还不是眼前这个,一想气就来了:“你现在是不得意了,把我困在这里,搞得我在别人看来要失身…”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赶紧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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