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就是没出息。
爸爸妈妈跑到我床前,“小艾,你是田野间的艾草啊,怎么会这样不堪一击呢?那记不记得中考那年你成绩差,跌回鼓山中学读高中,多少人在我们面前说多难听的话,那三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好不容易养你到现在,你要走了我们怎么活。
是哦,爸爸妈妈在上,我怎么能这样抛弃他们。
可我还是没有力气再活下去了。那不仅仅是你全世界都失去的感觉,而是你整个人已经到了了无生趣,走向油尽灯枯的感觉。
可是我必须活下去。
因为我怀孕了。在我生命的体气已经气若游丝,生命的能量已经耗尽无几之际,我的肚子里跳动着一个新的生命。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要把我从悬崖上拽回来。
我可以自甘堕落,可以无所畏惧,可是这是一个生命,他(她)的所有希望在于我。不能拥有你,但送了我一个孩子,是不是天意?我再次选择了逃离,逃离广州,逃离菲菲他们,逃到了杭州。
江南的烟雨,兴许能荡涤一点我内心的忧愁。
☆、第 41 章
2016年5月31日晚上,我坐上了西藏开往广州的T268火车上。几天前,我接到一个自报家门叫“陈昌明”的人手机信息,希望我最近回广州后找时间联系下他。这几年,我保持了每年进藏一次的记录。我想在世界上最高耸的荒原,最贫瘠的天边,以最虔诚的心,求得神灵的明示,我的爱人去了哪里,我依靠什么力量活下去。
新净整洁的车厢里,在重新播放在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春晚的喜庆感染每一个风尘仆仆的游子,主持人激情的演说、表演者生动的演绎传递到高铁上的每一个角落,抚慰着奔波在旅途中的游子。几乎周围所有乘客都抬高头,伸长脖子,定眼细看,生怕错过每一个画面。他们神情兴奋,吱喳不停,热议着每一个画面,感染着春晚的喜庆和热烈。来往的乘务员,一如既往吆喝着买东西,检查车票,检查安全。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神情有点疲惫,但脑袋还像台没有关闸的高速运转的机器,没办法停下来睡觉休息,只能眼神散涣,毫无目标,不知所向。空洞的眼睛像漫无目标的镜头晃荡地过滤掉眼前模模糊糊的景物。
我把目光移回车内,一个滚动的新闻稍稍引起了我的注意:自2016年6月01日起,摩洛哥王国正式实施对中国公民赴摩洛哥免签的政策。中国公民可仅持任何类型中国护照免签进入摩洛哥境内,最长停留期不超过90天。
啊,摩洛哥,那梦中的橄榄树,那撒哈拉沙漠,那哭泣的骆驼,那三毛与荷西的异国爱情。那也是顾新恒和我准备结婚后胜利大逃亡的地方。
我记得“陈昌明”。那次和顾新恒在北京相遇时,帮他捡起手机,出现的就是他的名字,当时顾新恒说过,是他事务所合伙人。
高铁飞速向前奔跑。窗外起起伏伏的群山不时进入眼帘,如大剧落幕后的黑暗,浓墨般淹没人心。但很快疏疏朗朗的三五村庄越来越多,通明闪烁的灯火也越来越多,繁华杂乱的城市越来越近。
广州,我回来了。
五年的时间,磨平了我年少的棱角,治愈了我满身的伤痕,也荡涤了我所有的感情,洗净了我曾经的风华。站在更加人潮拥挤的广州,我竟像个陌生人一样,无所悲喜,无所哀乐。
陈昌明约我在天河区天河城一家星巴克见面。
我第一次见他。典型的高级专业人才,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目光敏锐。
他交给我一个盒子,说是顾新恒留下的遗物。
“顾新恒?”我以为这个名字已经远去,原来只是埋得更深。“遗物,什么意思?”一刹那间,我感觉一种莫名的恐惧像病菌一样刹那扩散全身。
陈昌明悲悯地看着我:“是的,新恒已经走了五年了。五年前,你们要结婚后的几个月,他就去世了。”
陈昌明看着不敢置信的我,不知所措。我艰难地咽口气,示意他说下去。
“是不大二那年寒假,他为了救你,被一辆三轮车撞倒住院过。”我下意识地点点头,他继续说道:“大三的时候,他发现有脑部疾病,去治疗。可能正因为之前发生过给车撞伤的事情,当时医生都当作脑创伤后遗症治疗了,都以为治好了。结果可能正因为这个误判,延误了及时治疗时机。就在你们登记结婚不久,他觉得自己好像视力记忆力越来越有问题,为了保险,去医院作了一个健康检查,发现当年根本不是什么脑创伤后遗症,而是脑瘤转为颅内恶性肿瘤,治疗都已经太晚了,他的生命不会超过三个月了。他不想你看到他的死亡,不想你悲伤,不想你这么辛苦,不想你很长时间走不出来。更重要的是,在回到你身边之后,除了和你结婚胜利大逃亡,一起去撒哈拉沙漠度假;他还有个宏伟计划。要给你设计建造个你喜欢的房子。可是疾病复发,死亡近在眼前。他只有拼尽生命最后一刻去完成这个愿望。他把自己生病的信息都隐瞒下来了,宁愿跟你说是北京有个熟悉的姑娘患了大病要照顾她,跑回北京,在最后三个月里全力完成这个房子的设计。”陈昌明长叹一口气,几乎不忍说下去:“他真的对自己残忍到了极致,完全为了你着想,不但自己背负着负心汉的骂名,还交代我们一定要等五年才告诉你。因为五年后,他预料你怎么也走出失去他的悲伤了,可以平静地接受他去世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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