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凄凉的哀求声听得其身后的太医与宫人们都不禁红了眼眶,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为了皇上,甘愿放下尊严,放下一切身份,只为了求他出手救一救季博源。
“阿弥陀佛,施主,此子本与您无缘,是您当初为私利强求得来,如今其已然到了该归去之时,施主还不打算放手吗?”
远慈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目光慈悲地俯视着形容狼狈的太后,宛若九天神佛俯视下界芸芸众生一般,怜悯而慈和,可却也透着拒之千里的疏离。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可这一切皆因我当年的私欲而起,怪不到我的孩子身上,求求您了,救救他救救他……”此时的太后哪里还有当初那一点尊贵雍容的模样,她也不过是位即将丧子的可怜女人罢了。
“唉……”轻叹一声,远慈道:“陛下之毒,恕贫僧无能无力,只能让陛下苏醒片刻,交代一番后事罢了。”
言毕,远慈也不等太后答不答应,径直迈步往内殿而去,来到季博源的龙床之前,垂眸俯视着正躺在床上,一身死气环绕的他。
仅仅是将一颗念珠放置在季博源心口之上,原本陷于昏迷之中的季博源便幽幽转醒。
“咳咳……朕,怎么了?”季博源虚弱地看向守在身侧一脸泪痕的福绿寿,虚弱地出声问道。
“陛下,您在早朝之上突然晕倒了,太医们前来诊断过后,说……说……”后面的话,福绿寿只觉得自己喉间仿若堵了块石子一般,根本说不出口。
“说朕咳咳……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咳咳咳……命不久矣了。”福绿寿说不出口的话语到底还是被季博源自己给补全了,看来他对于自己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还是心理有数的。
“是…正是……”到底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福绿寿哭着哀求:“陛下,您不要有事啊…”
到底还是不敢说‘死’之一字,怕说了,他家陛下原本还有的一线生机都会被自己的给说没了。
“去,将朕藏于书房暗阁之内的画拿来。”
“陛下……是,奴才遵命。”还想说些什么的福绿寿犹豫一番后,只能低声恭敬应答,随后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远慈大师,朕还有多少时间?”打发了福绿寿,季博源这才转头看向远慈。
“一刻钟。”远慈回答得格外简洁。
“皇上…皇儿醒了。”另一头的太后听到季博源的声音,喜得连忙跑过来,扑倒在床榻之旁,哀泣地看着季博源。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儿子消瘦得已然见不到人形的脸颊,可却又生怕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故而那指尖只迟疑地停留在季博源脸侧不远处,迟迟不敢落下。
“母后。”眼见着太后不敢落手,季博源干脆伸手抓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脸上。
指尖冰冷的温度宛若死人一般,刺激得太后想立即缩回去,却又被季博源给握紧了,动弹不得。
“母后,朕身中剧毒之事,非太医之过,乃是朕命令他们隐瞒于您,待朕驾崩后,您别怪他们。朕已然拟好了诏书,今后这季氏江山便交给弟弟。望您……”
季博源抓紧时间交代身后事,而太后即便心中悲痛,也只能强忍着,逼迫自己仔细听儿子的遗言。
远慈沉默地站在一侧,并不打扰这对母子间最后的团聚时光。
这种情形一直到福绿寿抱着一幅画卷飞奔而至之时,才被打断。
“陛下,画来了。”
“拿来给朕!咳咳……”
一听到画卷送达,季博源当即激动地就想起身拿画,可被这具身躯所累,最后也只能不甘地倒在床榻之上,听着耳边母亲与宫人们的惊呼。
“陛下!”
“皇儿!”
“陛下……”
……
“朕还没死,无需,咳咳……叫魂。”摆摆手,季博源咳得难受,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宛若要将五脏六腑都被咳出来一半,端得是骇人无比。
也吓得太后赶紧给他轻抚前胸顺气,再也不敢让他受一丝刺激。
“画…画……给朕……”本就时日无多的破败身躯再被如此折腾一番,季博源眼看着已然进气多出气少了,可依旧还执着于福绿寿手中的那副画。
“赶紧把画给皇上啊!”见季博源如此模样,太后急得劈手夺过福绿寿手中的画卷,一把塞进季博源的怀中,可惜,此时的季博源已然毫无动静;了。
太后慌乱无措地左右看看,她大张着嘴,似乎想大声嚎哭,而最后却扭曲成了一个狰狞悲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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