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宋乐天?欺人太甚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还想让我怎么着你说?我是不是还得敲
锣打鼓地庆祝庆祝啊?撒手!”最后一声我是喊出来的,周围人都听见了。宋乐天下意识地一松手,我扭头
就上楼了。
宿舍里人全在,王燕也在。见我进门,她似乎想跟我说点什么,我没看她,我不愿意恨她。顺手把大
衣往柜子里一扔,脱鞋上chuáng,蒙上被子说:“我跟宋乐天从今以后半点儿关系也没有,以后谁也别跟我提他,
谁也别问我。”这会儿电话响了,老三接的。
“荆盈啊,你等会儿啊。”
“把电话给我挂咯!电话线拔咯!天下这么大,谁没了谁活不成啊?谁也别找我!”我蒙着头要睡觉,
听见老大跟老三说:“让你拔你就拔吧。”随后日光灯灭了,亮了一盏小台灯。
可是这夜,这没有宋乐天给我电话的夜,没有宋乐天给我爱qíng的夜,我怎么熬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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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足常乐
--发布时间:2004-9-4 1: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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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炸酱面里的记忆
我也说不好宋乐天是我什么人,这么多年来,他好像成了我的一部分,làng漫的时候我把他当爱人,委
屈的时候我把他当哥哥,需要理解的时候我把他当朋友,需要宽慰的时候我把他当父亲。对我来说,宋乐
天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我的喜怒哀乐全由他控制,往往我一整天是否开心的标准就是能否见到宋乐天或者
能接到他几个电话。不记得是哪个作家说的了,如果让一个人控制了你所有的qíng绪,你就完了。没错儿,
我完了,早就完了。
这天我头一次下了课不知道往哪儿去了,仔细想了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从我点头答应做宋乐天的
女朋友开始,已经四年多了。
如果你是从头在看我这个故事,就能发觉,开头的时候我的故事充满了欢乐,您说我犯贫也不为过。
可写到我上大学以后,笔调明显变得低沉起来,就是犯贫也贫得很勉qiáng。这不是我灵感突变,也不是我文
风突转,是经历愈发地沉重,使我无法明快。您说,宋乐天和我之间发生这样的事儿,如果我还能像故事
刚开头一样开场就跟您耍贫嘴,那我不是有病么?
人就是这么个东西,犯贱,永远都追随着那些个自己认为美好的东西,有时候嘴上说放弃放弃的,其
实潜意识里还是在追随,就好像我对我的爱qíng。
走回宿舍楼,看见大牛正靠在一辆自行车上抽烟。我拧了自己一把才qiáng挤出笑容,朝大牛走过去,“怎
么着大牛,二嫂没和你一块儿来啊?今儿谁请吃饭?”
大牛吐出一口烟,盯着我瞧了半天,然后把剩下的大半棵烟都扔地下踩一瓷实,“走,喝酒去。”
我被大牛拉着进了一间酒吧,灯光很暗,里头都是大学生。大牛叫了一打儿燕京,一句话不说就开始
喝。我也不说话,抄起一瓶来就喝,几口就喝光了。我们俩一人喝了两瓶,谁也没说一句话。等到拿起第
三瓶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大牛不是外人,我早把他当成我亲哥哥那么看待了。现如今我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想不出来除了大牛我还能找谁。我抓着啤酒瓶子,往椅背上一仰,感觉眼泪流进耳朵里了。“大牛,你说,
他怎么挑那么一场合啊?也不嫌人多碍事儿?挑就挑了呗,他gān嘛不把门锁上啊?他把门锁上了,我也就
看不见了,这事儿不也就没了么?大牛,你说为什么啊?”
“我看出来王燕儿挺待见上天的,早就看出来了。”大牛说,开始喝第四瓶。“和你说也是白说,你丫
傻妞一个,连醋都不知道吃。”
我把脑袋从椅背上抬起来,看着大牛,祥林嫂似的问他:“你说,他怎么就没想起来锁门呐?”
“荆盈,你别是傻了吧?”
“后来你找过他么?”我觉得自己挺奇怪的,见着宋乐天的时候发誓决不原谅他,可见不着的时候又
惦记得心慌。
“没有,我怕我一见着他把他打残了。”说到这儿大牛搁下啤酒瓶子,特认真地看着我说:“荆盈,你
也知道我挺喜欢王燕儿的,可也就是喜欢,没别的了。那天早上我看见他俩的时候,冒火不是为了王燕儿,
是为你,你知道么?”
大牛这人就是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跟我一样,把喜欢和爱分得倍儿清楚。我也不知道他要爱起
一个人来是什么样,可我知道他如果真的爱着王燕的话,肯定不是这样。那天早晨在刘星家我就看出来
了――如果大牛对王燕是爱qíng,他当场就能把宋乐天打残咯。按说这兄弟如手足,兄弟抢了自己的心上人
应该大度一点,接着做兄弟才对。可那是书上的写法,现实生活里谁要是能做到谁就是圣人。至少刚知道
这码事儿的时候没人能那么冷静。
其实我要说大牛为了我不值才能把宋乐天打残,可能更能体现我跟大牛的阶级感qíng。可这不现实,相
对于我而言,大牛跟宋乐天的关系始终都更亲近,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是很难打破的。
“我能不知道么,这么些年了,知根知底儿的,我还不知道你?”
“荆盈啊,你对他什么感qíng,我比谁都清楚,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我躲在啤酒瓶后面,躲在暗涩
的灯光里偷偷流着泪,不给大牛看见,也不说话。“你至少听他解释解释吧?也许真有理由呢?怎么说也是
喝多了……”
“喝多了是理由?那我要是喝多了随便找个男人上chuáng,过后儿跟他说我把那男的当成他了,他能接受
得了么?他要能接受,咱就试试。”我的jīng神受酒jīng刺激有点儿不听话了,这番话说出来把我自己也吓了一
跳。
大牛蹦起来了,“你他妈说什么混话?!荆盈,我可告你啊,别gān傻事儿,到啥时候也不能糟践自己,
听见没有?”
我喝多了,也是真的想放声痛哭一场,根本不知道酒吧里到底有多少人,趴在桌上就哭开了,一边哭
还一边嘟囔:“他怎么就忘了锁门呐?他怎么就忘了锁门呐……”
我趴在桌上哭得撕心裂肺,大牛没来拉我。我猜那时候全酒吧的人都在看他,以为他把我给弄哭了。
都说哭能够宣泄痛苦,还真是这样。大哭之后,我心里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憋得慌了。等我哭够了,抬起眼
睛,大牛正在喝桌上的最后一瓶啤酒,见我起来了,把剩下的半瓶递给我,“今儿我可开眼了,我估计你妈
都没见你这么哭过。给你,喝了,咱们闪。”我没说话,几口把剩下的啤酒喝gān净,穿好衣服站起来就往外
走。临走听见临桌一帮小伙儿议论:“瞧着吧,出门儿不得甩那哥们儿一锅贴啊。”他们真以为大牛把我惹
哭了。可他们不知道,女人舍不得打自己心爱的男人,哪怕这男人做了一千一万件对不起她的事,就好像
我对宋乐天。
半夜了,天黑得像宋乐天写毛笔字时候用的墨。今晚天特别好,满天的星星,这在北京可真是难得。
我扶着大牛,一边走路一边抬着头看天,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宋乐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我曾经说他的眼睛
像天上的星星,他还说,不让我酸他,把他酸死了就没人娶我了。现在,我是没酸他了,可他还是不能娶
我。
可能是我看天看得时间长了眼花,也可能真是一颗星星滑过,我使劲儿拽了大牛一把,“流星!”
“不可能,刘星颠儿广州去了。”
“是天上的星星,屁广州啊!你看!”那哪儿能来得及啊,星星早就没影儿了。我忽然失落到极点,因
为本来我有一个许愿的机会的,本来我可以跟老天乞求让我的爱qíng回复完美的,可现在不行了。“大牛,你
知道么,人家说每个人都有愿望,没实现的愿望就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要是上帝准备实现一个人的愿望,
他就会让那个人看见属于他的这颗星星掉下来,如果那人能看见,并且把愿望再许一回,那就能实现了。”
我想哭来着,可好像刚才在酒吧里我的眼泪都流光了,这会儿竟哭不出来。
大牛停了脚步,忧心忡忡地望着我,他肯定看出来,我被击垮了。是的,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我被爱
qíng击垮了。可大牛不能劝我,因为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我和宋乐天一样,驴脾气,认准了就肯定往下
走,谁劝我我踢谁。
“饿么?”
“嗯。”
我俩说了加起来一共仨字儿的两句话,拐进了中关村门口的“永和豆浆”。
此时此刻我是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如果再让我受什么刺激,我怕我也会像大三时候对门寝室的
那小姑娘似的得jīng神分裂症。可老天爷不知道,他肯定以为我的神经足够坚qiáng,坚qiáng到完全应付得了眼前
的场面――客人寥寥无几的豆浆店里,坐着宋乐天和王燕。
我有一个礼拜没看见宋乐天了,我是真想他,想他想得揪心。我夜夜睡不好,每天硬bī着自己睡,最
多也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我顿顿吃不好,我不是不想吃,可我真的不能吃。我吃了真吐,吃什么吐什么。
宋乐天瘦了,一个礼拜就瘦得不成样子了,脸颊居然凹了下去,憔悴得很。电视里要表达男人憔悴,
会让他不刮胡子,可宋乐天的胡子刮得gāngān净净的――他爱gān净,什么都喜欢整整齐齐。但我注意到了,
他那双眼睛不像星星了,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平时就算是好几宿不睡觉,再困再累也
好,眼睛里布满血丝也好,那双眼睛也还是亮闪闪的摄人魂魄的美丽,可今儿这是怎么了?
“哟,吃饭呐?赶早儿不如赶巧儿,算我一份儿吧。”大牛往外拉我,我一把甩开,径直走到了宋乐天
的桌子前面,一点不客气地坐下了。
王燕还是想跟我说话,像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一直想的一样,可她还是没敢说,像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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