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在两家族长的面前,倒是袒露了身份,自言是秦家的秦诏。
而杨孟两家,看到秦家原来也在凤舞这边布下暗线投诚,心里更是安稳了一些。
当杨家族长说了凤舞大怒之事后,秦诏倒是不慌不忙道:“那些个赤脚的百姓,不过是些无头的苍蝇,听风是雨,顺风而动。现在他们听闻去大齐可以免费得田地,免赋税,自然要去尝一尝甜头,可是若他们发现这甜点吃下去要命,你们说他们还会再吃吗?”
孟津觉得秦诏似乎是有些法子,便探身问道:“秦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大齐是诓骗了那些乡民不成?”
秦诏饮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道:“这件事情,在下已经布置了甚久,如今倒是要验看一下成效了。若是皇上指责二位,倒是不妨跟圣上言明,现下大齐看着红火,最后却是要背负诓骗乡民背井离乡,抛弃祖业的骂名的!”
孟津不耐他卖关子,便道:“有何良计?还请秦将军照实说来?”
秦诏微微一笑,因为刀疤而显得笑容有些扭曲变形:“那边的郡县司库的小吏,已经被我重金收买埋下了暗线,如今,正是入夏二播的季节,他们现在发给乡民也都是炒熟的种子,他们种了一夏,却连种子都不发芽,你说会不会造反生事呢?”
第182章
三郡筹谋的这场阴谋,正在潜滋暗长。
从三郡逃过去的那群乡民有许多是入了夏才抵达的。
虽则许多人有家人先过去了,开垦了一部分的土地,可是入夏的这第二播很是重要。
只是禾苗已经是种不上了,倒是可以重些快熟瓜果蔬菜的种子,还有粟米。
他们当初过江辛苦,能带的也即是些细软行囊,是以种子一类,皆要去官府领取。
据说大齐皇帝垂怜从三郡逃过来的百姓,用以填腹的粟,选取都是最好的种子,颜色油亮,名曰“金亮”,据说产量甚高呢。
这领了“金亮”种子的百姓一个个是喜笑颜开,犁地开垦,播种浇水,只静待种子发芽,赶上这入夏的第二播。待得寒冬来临前有了收成,这渡江后的第一个寒冬就有了着落了。
这大齐民间兴起的播种风潮也传入了宫中。
小皇子宝鲤因着跟母亲视察乡间,倒是感染了禾下种田的气息,回到宫里,也有模有样的挽着裤脚,在宫里开辟的小块地上播种呢。
姜秀润为了让他感受到亲手播种的滋味,倒是有模有样地给他安排了个会种田的太监,帮着小皇子伺候那块地。
是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太监陈兴松土除草,宝鲤拿个小棍在地里挖蚯蚓玩。
姜秀润闲来无事,便抱着团粉的小公主雪雁来给兄长加油助威。
这天下午,姜秀润又带着女儿在地头的丝棚下笑吟吟地看儿子在地里挖坑。
宝鲤的收获颇丰,不一会的功夫就挖了一罐子的蚯蚓,黑糊糊的一团蠕动着,献宝地拿来给母后和妹妹看,说是晚上叫御厨炒了,给母后吃。
姜秀润巾帕拭了拭他沾着泥土的小脸,笑问道:“当初辟地,不是说要给母后种粟米瓜果吃吗?怎么现在改吃蚯蚓了?”
宝鲤抓了抓头道:“陈兴说,先前种的种种都是坏的,他又种了新的,赶不上长出了,宝鲤怕娘娘和妹妹饿,给你们挖虫虫吃。”
姜秀润笑吟吟地听着,道:“是你不会种,还说种子是坏的,找借口!”
她倒是知道儿子的种子是哪里来的。
先前在视察郡县的时候,她特意去验看了各个郡县库房里的备种。农司陪着她巡视的官吏都是懂行的,只说备种优良,都是能出产量的,只是宝鲤淘气,居然顺着一处上锁的库房门缝钻了进去,奶娘急得直唤,才转出来。
只是到了晚上才发现,宝鲤的衣兜里装满的各色种子,应该是在上锁的库房里抓的。
然后宝鲤便嚷嚷要自己亲种。谁想现在居然说种子是坏的,岂不是童言童语,一派天真无知?
可随后而来的陈兴看皇后指责小皇子惫懒,便连忙道:“启禀皇后,小皇子先前备下的种子的确是不出芽的,是以奴才又另外选了种子,这才刚刚冒芽。”
若是一般人,听了也不过是当闲话一般的过去了。
可是姜秀润事何等机敏之人,以前扮作男子在官场上的磨砺,早让她有别于一般的后宅妇人。
更何况在波国为女王的历练,更让她思维敏捷。所以她细细一想,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只不动声色地问:“是小皇子贪玩,没有储存好种子吗?”
陈兴连忙摇头道:“种子当初被小皇子带来,便交给了奴才,奴才精心搁置,可没有受潮,只是那种儿的成色似乎不对,播种入地许久,竟然没有一棵苗……”
姜秀润虽然不种地,可是听到这里已经发觉情形不对了。
所谓一粒粟万颗籽,就算有些坏种子,怎么能一把撒下去,连一棵秧苗都生不出来?
想到她当初视察的,乃是入夏第一波的种子,并无问题。那么宝鲤是从何处抓来的种子?
于是当下,姜秀润便叫来服侍皇子的奶娘,询问当时的情形。
奶娘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回忆。只说是在郡县仓廪后面一间上锁的库房里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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