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阿孟从另一头窜上了屋顶,来到她身旁,若有似无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如果单纯是坐在屋顶,她也没有什么危险,就怕探出头去。
“夜深了,阿欣催公主该歇息了。”阿孟突然说道。
“你何时,听过阿欣不提醒我歇息的?”她失笑,“陪我坐一会儿吧,这儿的月色与兆国无异——”
阿孟不再说话,她想家的心思,单纯地从话语中透露了出来。
两人静静地呆着,过了会儿,轻微的声响,惊动了阿孟,他敏锐地侧首,眼神里透着一股迅捷的警觉。
“怎么了?”她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阿孟伸手指了指前方,随后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忍不住捂住了嘴。
西南方,辰和宫的位置,一道熟悉的黑影正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在屋顶上飞快奔走,好似灵巧的猫儿,若不是阿孟武艺好,只怕很少有人会发现,此时此地此刻,有人出动了——
她立刻朝阿孟使了个眼色,随后阿孟悄无声息地追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她就远远望去,无比惊讶地发现,在屋顶上,在那黑衣人面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因为距离稍稍有点远,因此她没有看清。不过总算黑衣人被挡住了,而且两人还打了起来。
她立刻跟在阿孟身后,飞快地来到了那里。近了一瞧,却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将黑衣人撂倒的人,赫然是奚霖。
“你——”她忍不住讶声道。
奚霖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将黑衣人交给阿孟:“带他去见赵令。”那是禁卫军的负责人。阿孟瞥了她一眼,在她点头后,才带着黑衣人离开。
她望着两人不见的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那黑衣人的身形,正是那一晚她在辰和宫屋顶上瞧见的,这么巧,今儿被逮到了,而且还是奚霖!
“你怎么发现她的?”刚才被撕下黑巾的人,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辰和宫中负责打扫的宫女,平时也不见露面,未料想竟然深藏不露。
“发现她的人,是你。”奚霖指出,“我留意了。”
她点点头,心里的一块小石头,终于放了放:“抓到就好了——”但不知,那位宫女深夜出宫,所为何事。这个问题,还是交给禁卫军去解答吧。
奚霖来到她身旁:“夜深了,怎的还不歇息?”
她几乎愣住了,没想到好像每个人都关心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忽然笑了起来:“没,只是睡不着,你呢?”
奚霖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辰和宫,淡然道:“有事。”
只怕,是一些因为奚闵太子被下狱,而长顺帝又无法处理的政事吧。她不免抬头看向他,形容稍稍有些疲惫的脸色,好像瘦了一些的身形,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舍。
“你早些睡,我回去了。”她不想耽误他的事情,即使现在回去玉照宫,自己恐怕也是睡不着。不过,她的目的没有被奚霖所看透,她转身想走,就被拉住了手,然后被一股力道拉了过去,她不由自主地整个人撞了上去,撞到了他的胸膛,随后被抱住了。
她一时呼吸有些困难,但过了片刻,一股蔓延在周遭的沉沉的气息,令她放松了下来。那是来自他身上的,难得形而外的心情。
“一会。”他轻声在她耳旁说着,随后沉默了。
她没有回答,他不需要她回答。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上他的背,那种充实的感觉,溢满了全身,那是可以冲淡想念父皇和大哥,想念兆国的一切的力量。
可是相较于她而言,他恐怕无法从她身上汲取多少力量。她能做的事情,仅仅是被动地呆着而已。被动地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沉郁的气息。
即使他从容淡定,总在微笑,可是那表象之下,究竟有多少难以纾解的难过与忧伤,愤怒与烦躁,她却如何得知?他从来不说,她也不知是否该开口问。两人相处的时候,多半是没有多少话的,不然就是有其他的事情,像这样安静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她的情形,少得她几乎记不起来。
“哼。”轻轻地一声,在夜色中响起,她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声音并不来自他,当然更不可能是自己发出的。视线之内,一片淡淡的夜色,也没有瞧见什么人。等到奚霖放开自己,她转过头,才发现,在不远处,紫玉正站在那里,面如冰霜地望着他们。
她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脸上热呼呼了起来。
“我回去了。”她急忙想往玉照宫走去。但是他没有放开她。
“我送你。”
单单这一句,就足以让她有些难过的心情,瞬间暖起来。这么简单就被他的话治愈,她也真是没用啊。她不免在心中如此自嘲。
经过紫玉身旁的时候,她听道紫玉对奚霖说:“大皇子,您该歇息了。”
她听了,微微一顿之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紫玉瞪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恼怒。
奚霖却笑着摇头:“知道了——”随后,便自顾自地并肩与她一同往玉照宫而去。
“怎、怎么……每个人都在提醒要睡,这件事呢?……”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大声笑出来。今夜,听到太多这样的话,有点实在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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