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干什么呢?
“公主!”顾大婶猛地甩了甩她的手臂,眼眸中尽是担心。
她蓦然地低下头,瞧着顾大婶的模样,想要让她不要折腾自己,却没有多少力气。
“……我没事……”她虚弱地张开嘴,说了一句。
顾大婶明显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望着顾大婶面上的担忧,她沉入深海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撮小小的火光,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关心她,在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她不由得漾开了一朵笑容,轻轻浅浅,但却是她能够笑得开的一个笑容。
“出了什么事?”突然的,一道声音穿插了进来,她徐徐地回头,望进了一副高高在上之气的紫鸢的身影,闻讯而来的紫鸢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眯起了美丽的眼眸,斥声问道,“究竟怎么会着火的?”
顾大婶刚要想个理由回答,却被她抢先了一步:“是我放的火。”
紫鸢听到她这么说,稍稍楞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公主纵火?这个真新鲜。是不是嫌宁馨宫不合你的心意,所以索性一把火烧了,好重新修葺一番?”
从自己被紫鸢关进铁笼的时候起,她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再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了。她一时没有习惯,但是却觉得开怀。既然这是紫鸢的真面目,那便好了。
虚伪的面具,她见了作呕。
“是又如何?”她冷冷地道。
紫鸢眼神变了变,刚要说话,却见负责灭火的侍卫长跑了上来,顿时又恢复了雍容的模样,凝眉担心地问:“怎么样?”
“启禀太后娘娘,火基本上已经控制了,但是屋子没办法保住……”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这是公主不小心弄着的,也不用查了,善后的事就叫由内府的人办吧。”紫鸢吩咐道。
“是。”侍卫长领命去了。
她冷眼旁观,看着紫鸢维持着虚伪的假象,也将她意味深长地瞥了自己一眼后,带着宫女离开了。
顾大婶走上前来,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真怕太后娘娘治我得罪。”
“火是我放的,她不会将你治罪。”她平静地说完,迈步朝宫门口走去。
顾大婶小步跟了过来,十分奇怪她的反应:“公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回头,瞧见她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令她有些迷惑,便摇了摇头,然而走出宫门后不久,却在通道上,撞见了一个她宁愿这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人。
顾大婶紧张地看着她,再看看立于前方十来步远处的奚霖,他面容淡淡,却隐约透着一股冷冽之气,令她不敢接近。
“走吧……”她吩咐道,片刻停顿之后,如常地跨步上前,越是接近他,脚步越是迈得艰难,扑面而来的甘草的气息,那曾经好闻的味道,如今好像半夜中夺人性命的恶鬼,令她不得不屏住了呼吸,越过他的身旁。
她的手,被拉住了。
他就着拉住她的姿势,半转了个身,没有见她转身,手指上感触到的她的温度,那么冰冷,冷得令他发颤。
她的脚步没停,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毫不留恋地,毫不理会地,往前走去。
不留给他一句话,一个眼神,一记哪怕是质问的言语……
她远远离开了,他恍惚觉得,她就这么离开了他的视线,离开了他的身侧,离开了他的生命里——
她本想去朝阳宫中,可是想到那里已经是紫鸢的寝宫,便转了方向,留下了顾大婶,独自一人来到了以往和大哥阿孟他们相聚较多的校场。
如今那里空旷无一人,近卫队早已不知何处去,只余下兵器架锐利地矗立在原地。
她走过一排排刀剑棍棒,上头仿佛还留有大哥督促手下练习时的痕迹,而今物是人非,这些东西往后不知道会有谁去碰触使用了。
明晃晃的刀锋滑过眼眸,她硬生生调转视线,生怕自己一时软弱无力地被悔恨和愤怒夺去了心智,犯下连自己都要唾弃的行为。
自尽很容易,要活下去却太难。
可是,她既然已经知道在兆国和大苒国中,处在最高权位的人都有着他们各自的龌龊面目,又怎能视若无睹呢?尽管她心底的某个地方在蠢蠢欲动,几乎要占据上风的颓丧气息逼得她呼吸困哪,可是她不能倒下,绝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打败。
身残也好,心软也好,苟且偷生也好,她必须活下去,必须为大哥报仇,为阿孟报仇!他们无辜殒命,到底是为什么?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不瞑目!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胸腹间满满是兆国宫里的气息,那是曾经父皇和兄长极为整治的地方,是他们的愿望所向,她必须鼓起勇气,必须让自己将那些自私的、委屈的、痛苦的、屈辱的印记通通抛在脑后,为了兆国也罢,为了亲人也罢,她必须振作起来!
朝阳宫门外,她站在门口,等着紫鸢的宫女禀报回来。
宫门修葺一新,她就着推开的门望进去,原本紫鸢温柔笑着说不想改变、不愿意破坏了大哥和她的母后的居所的所在,早已经面目全非,烙印上了属于紫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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