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君心知与蛟君的一战已无可避免,当下命鲛人将岛上的蛟龙尽都杀了,不留一个活口。
晚本想出口求情,见父亲脸上杀气纵横,吓了一跳,段暄握紧她的手,轻轻摇头,少女撅了撅殷红双唇,低头不敢多看。
众鲛人杀了诸多蛟龙守卫,草草掩埋,殳君和段暄商量两句,决定返回人鱼宫震慑族人,重夺国主之权,再整顿军队对抗蛟君,迎回被蛟君软禁的鲛后。
长空一碧如洗,一弯瑰艳的夕阳流光溢彩,慢慢向地平线下坠落下去。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波浪吞吐起伏,西北方向突然霹雳也似地响起一个惊雷,翻翻滚滚的乌云瞬间席卷,从天际畔漫延而来。
惊雷阵阵,乌云翻涌,瑰丽的天色迅速转暗,夕阳被裹在无穷无尽的乌云里,再也寻不见半点踪迹。海面上风声呼啸,犹如万兽咆哮,天神怒号。
海中群鲨飞梭似的游来,海面上一个黑袍人凝立船头,手举号角,仰头而吹,角声妖异奇诡,响彻整个海面。群鲨仿佛受过训练一般,有条不紊地随着那号角声前进,向前游来。
海上狂雷愈发响得急了,乌云滚滚,夕阳倏地被黑夜吞没,顷刻间,海面上暗潮涌动,波涛澎湃,偶然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瞬明瞬灭。
在这明灭的顷刻,照亮在海面上踏波而行的三个影子,一人白衣猎猎,如凝昆仑寒雪,一个青袍鼓卷,正笑嘻嘻地揽着身侧蓝袍人的肩头,面对惊天风雨,却仍谈笑自若。
三人身后重重叠叠有数千个人身鱼尾的鲛人,在海面上倏起倏落,随着波涛起伏不定。
那日殳君带领岛上归顺的鲛人守卫,重返人鱼宫,宫中鲛人眼见老国主如同天降神兵般突然归来,无不惊得呆了。
他们虽被迫跟着朝晦背叛旧主,但臣服老国主多年,早已成为习惯,见他喝命众人归降,一时生不出动武的念头,虽有几个桀骜不驯的鲛人妄图反抗,却被段暄轻而易举地压服。
殳君一路无阻地收服叛乱鲛人,来到正殿坐下,重回国主的玉座,刹那间百感交集,此时乔装改扮,掩人耳目的陶瑕、顾枫荻二人闻声而来,笑嘻嘻撕下脸上的面具。
顾枫荻望了殳君一眼,啧啧道:“你就是晚丫头的老爹?怎的婆婆妈妈,被朝晦小乌龟给骗了?”
殳君已从晚的口中知道他帮了不少忙,当下也不和他计较,喝命众鲛人整顿军器,召集诸多海族,准备去向蛟君处夺回被擒的鲛后。
陶瑕见晚海水般的双眸顾盼生辉,喜道:“晚儿,你的眼睛好了?”
晚笑眯眯地拍手道:“是呀,都是我爹爹厉害,用沧月珠治好了我的眼睛。”
众人闲话数语,殳君见众鲛人已准备好了大半,心下略安,当下便派一个鲛人前往潜龙礁向蛟君下战书。
蛟君对他重夺国主之位的事不动声色,只回了“奉陪”二字,更不多说,将那使者赶了回来。
两日之后,众鲛人摩拳擦掌,成群结队地向潜龙礁赶来,殳君见段暄武功卓绝,命他领着众人而行,陶、顾均是好事之人,听说大战在即,兴冲冲地跟了来。
不料蛟君驱使群鲨,如驭家兽,众鲛人一时猝不及防,正主儿还没遇到,却和群鲨陷入苦战之中,一时血染大海,胜负难决。
顾枫荻咬牙切齿地遥望着那吹号角的黑袍人,恼道:“他奶奶的,本座去杀了那吹角的混蛋。”飘然跃起,向那吹角之人急掠而去。
突然之间,众鲛人齐声惊呼,不远处的海面忽然裂开,激荡起一道冲天的白浪,一只长达三丈的龙角怪兽呼啸着冲出海面,怪啸不绝。
它的双翼伸了开来,险些儿将整个天地都遮住了,扑扇数次,激起滔天海浪,无数雪白的圆珠儿高高抛起,又仿佛暴雨似的次第洒落。
一个鲛人惊呼道:“龙角珊瑚兽!是龙角珊瑚兽!”声音颤抖,断续传入风中,众鲛人无不骇然,士气大落。
陶瑕长眉紧蹙,低头问道:“龙角珊瑚兽是什么鬼东西?”
另一个鲛人嘶哑着嗓子,颤声道:“传说这是海底罕见的妖兽,是蛟龙族的守护神之一,这妖兽凶悍绝伦,即便是群鲨见了它,也不敢稍有冒犯。”
段暄踏浪逐波,在海面上蹁跹起伏,沉声道:“还未救出鲛后,有什么面目回去见国主?”
分开两边跌宕波浪,疾掠至那怪兽身前。龙角珊瑚兽正四下喷水,攻击鲛人,见他飘然而来,张嘴怒吼,一股诡异阴寒的水气冲他当面激射,闪电般的袭来。
段暄左手急划圆圈,幻出重叠的气芒,挡住冲天水气,右手剑光飞舞,急电似的向它肚腹处刺去。
龙角珊瑚兽一击不中,怪声怒号,笨重的身躯扭动不已,双翼鼓卷起阵阵狂风,将四周的鲛人、鲨鱼全都击得倒飞了出去,一丈有余的尾巴携着雷霆之势,怒气冲冲地向段暄卷来。
段暄轻飘飘地错身后退,陀螺也似当空疾转,堪堪躲过妖兽的数次进攻,百忙中斜目望去,只见那黑袍人正急吹号角,角声越发诡异凄寒,召唤群鲨向顾枫荻围攻。
顾枫荻在海上团团乱转,蓝袍暗淡如夜,怒喝不休,一时却难以接近那黑袍人,那人桀桀怪笑,声如夜枭哀鸣,夜色中听来,无端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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