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衫的凤阎罗立在月光中,面沉如水:“不过是江湖偶逢,春风一度,红蓼姑娘何必挂怀。”
晚见他二人显然有什么秘辛要谈,待要躲回房内,但料想关窗的声音瞒不过耳朵灵敏的陶瑕,只得一动不动地继续蹲在窗扉上,满心指望他们赶紧说完了回房,自己趁机开溜。
红蓼的神色便泫然欲泣:“我本知道你素来是万花丛中过,但你为何对今日那小姑娘这般体贴,大异你从前行径?莫非……莫非你还没得手么?”
陶瑕眼底的冰雪渐渐聚了起来:“你说话可得留神,陶某对那位姑娘十分爱护,半点邪念也没有。”
红蓼闻听此言,更是凄然:“陶郎,你一向风流倜傥,江湖上的许多女子都为你倾倒,你虽一向喜欢美人,却从来不像对谁动过心,那小姑娘生得虽美,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呆瓜,你……你瞧上她什么了?”
陶郎答得颇坦然:“我见她甘愿为一个男子而死。”
晚听得愣了愣,回思片刻,她口中的小姑娘想来是自己无疑,但陶瑕一向对自己嘻嘻哈哈,没片刻正经,何尝对自己有什么情意?
正摸不着头脑,待听到她说自己是个不解风情的呆瓜,不禁愣了一会儿,忖道:“段大哥说,我每日里都在想着对他做……做那样的事情,可见我并不是一个呆瓜,很懂得男女的情爱,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难道……难道我当真是个呆瓜,只是段大哥比我更呆一些?”
回想起一路行来,段暄面对他人时谦和有礼,人情何等练达,世事何等洞明,似乎无论如何说不上“呆瓜”二字,只是在面对自己的挑逗时,果然有几分难掩的羞涩。
陶瑕离了红蓼,负手踱过来的时候,她兀自在为了段暄呆不呆伤透脑筋,所以凤阎罗看到了世间最不像话的一位小公主。
蹲在窗上吹着凉风,手托雪腮苦恼地皱着眉头的公主。
他好脾气地向她道:“晚儿莫非在梦游?”
晚怔了怔:“额,什么呀?我没有梦游啊。”
他更好脾气地道:“若不是梦游,堂堂的公主殿下,为什么竟会蹲在窗台上思考人生?莫非鲛人族的习俗,分外的与众不同些?”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听出了他语气里掩不住的嘲弄之意,讪讪笑了笑,顺着窗台正要跃下,他及时地伸手扶住了她,很坦然地抱了小公主下来,眉头微皱,叹道:“不是叫你晚上好好休息么,还要乱跑,当真觉得自己的脚伤不算什么?”
晚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心头乱麻纷呈,同他打个商议:“阎罗哥哥,这位红蓼姐姐说你有许多情人,不知可真?”
陶瑕顿了顿,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眸,斟酌道:“那不过是从前的事了,我外热内冷,素来荒唐,晚……晚儿可会在意?”
她忙摇头,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肯定懂很多啦!我问你一下哦,什么叫江湖偶逢,春风一度?”
他倒的确是个爽快又坦诚的老师,全然不像段暄一般藏着掖着,眼睛眨也不眨,大大方方地道:“两个人睡在一处,便是春风一度。”
晚听得一愣一愣的,咬着手指,心道:“唔,这么一算,我同段大哥何止春风一度,起码也度了好几度了……”
陶瑕想了一想,补充一句:“男女合欢才是春风一度,若是两个男人,那便叫断袖。”
晚睁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可是段大哥同我说,断袖就是袖子断了,要找个裁缝给缝一缝。”
他脸上的神色由错愕变为震惊,终于憋不住笑,哈的笑出声来:“咱们段公子当真这么说?”
晚怔怔点了点头,秀目中流露出凄凉的神色:“原来他在这样的小事上,也要瞒着我。”
一时分不清段暄到底是要保护自己,还是随口敷衍,抚摸着腰间紧紧相随的鸿影剑,怔了片刻,妙目流转,凝视那柄鸿影剑,眼中放射出喜悦又悲戚的光辉。
陶瑕见她神色又是欢喜,又是爱慕,更有无限温柔,那是一个姑娘心中想到心爱之人,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深情,无论如何假装不来,不禁心下一痛,想道:“不管文才武功,还是品貌风华,段暄都胜我良多,晚儿喜欢他,原是理所当然。也只有这等人物,才配叫她情深一往,可我……可我……我心里喜欢晚儿,她却半点也不知情。”
对面少女神色变幻,忽而柔和,忽而坚毅,终于咬了咬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站起来准备往窗外翻。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晚听他音调提得高了些,生怕被朝晦等人听到走不脱,急得直顿足:“小声点儿!我同你说,我不信段大哥当真不喜欢我,定要找他问个明白。我……我在梦里见到他啦,他对我还是那么温柔,恍恍惚惚中,是他……是他喂我喝药……”
想到他喂自己喝药的情状,娇美明丽的粉脸上羞色大作,慢慢低下头来。
陶瑕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分不清意味的苦笑:“倘若我告诉你,喂药的是我呢?”他不等她说话,自顾自续道:“倘若喂你药的人是我,晚儿可会有半分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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