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芷有些心安,杨萱一向重情意,两人素日相处得好,不会因为王姨娘闹得这一出就冷落彼此,可莫名又觉得惶恐,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溜走了,再也找不回来……
王姨娘果然染了风寒,辛氏将李显媳妇打发过去帮忙给王姨娘煎药。
第二天,杨芷一大早就叫上杨萱跟辛氏请安。
辛氏正坐在大炕上给杨桂讲黄香温席的故事,见到两人进来,脸上立刻漾起欢喜的笑容,就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似的。
杨芷忐忑不安地开口,“母亲,昨天姨娘行事欠妥当,我替她……”
“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用总抓着不放,”辛氏笑吟吟地从炕桌上的托盘里抓起两只蜜桔塞给她,“昨儿你爹爹出去买的,稍有点酸,倒是很好吃,你尝尝。”
说着剥开一只,递给杨桂。
杨桂还不太能控制住手劲儿,抓了个满把,有汁水儿顺着指缝淌下来。
辛氏忙寻帕子给他擦干净,又笑着对杨芷道:“姨娘病着,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多陪陪她,不用往我这里跑了。如果姨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做。”侧头对文竹道:“摆饭吧。”
很显然,他们要吃早饭了,并没有打算让她一起吃。
杨芷咬咬唇,屈膝对着辛氏福一福,“那我先退下,等下午再来看望母亲。”
辛氏笑道:“不用来回跑,病人为大,照顾好姨娘就行了。”
杨芷默默地走出正房院,低头瞧着手里两只蜜桔,用力一攥,桔皮裂开,汁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巳初时分,云裳阁的绣娘应约来量尺寸,顺道带来一沓子裁下来的布片作为样品以供挑选衣料。
杨萱打算做两件锦缎褙子,两件杭绸袄子,还撺掇着辛氏做了件冰蓝色妆花褙子和银红色云锦褙子。
杨桂小,用不着特意去裁缝店做。
辛氏又吩咐文竹到清梧院找了件杨桐穿的袍子,让绣娘记下尺寸,给杨桐做两身直缀。
没有人提及杨芷。
杨芷得知消息,神情木木地什么也没说,可走路的脚步声却比往常重了三分,端茶倒水的动静也比平日大。
王姨娘心知肚明,哑着嗓子怒道:“想巴结辛氏就尽管去,朝我使什么性子摆什么脸子。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杨芷恼道:“我怎么摆脸子了,难不成连口水都喝不得?”说着眼圈便红了。
王姨娘顿时软下来,开口道:“辛氏做初一,咱们就做十五,既然不给做衣裳,那么过年有客时,你就穿往年那些旧衣裳,让别人都看看她的贤惠大度。”
李显媳妇端着药碗过来正听到王姨娘的话,心里恨得牙根痒。
她针线活儿好,府里但凡出门见客的衣裳总找她裁,就她所知,单今年辛氏就给杨芷做了不止十件新衣裳,尤其是春天,她连着好几个月净是为杨芷忙。
这养着养着还养出白眼狼了。
李显媳妇气不忿,“呸”一声朝碗里啐了口唾沫,这才加重脚步撩开帘子。
王姨娘这场病足足迁延了半个月才终于见好,而此时已经进了腊月。
庄子里早早送来了过年的东西。
虽然夏天因为雨水遭了灾,可补种及时,庄稼的产量只比往年少了两成,而杨修文应诺,仍旧没有收租。
佃户们过意不去,跟着薛猎户进山采了不少山货送来,其中还有半口袋山核桃。
薛猎户笑着说:“张家大妞儿说给二姑娘补补头发,多吃核桃养头发。”
早在七月,杨萱就让人把收拾出来的一大包衣裳送到庄子里,顺道将西次间北墙的年画换了。
带回来的年画收在杨萱的箱笼里,那会儿血迹看着还新鲜,她打算过上半年等血迹陈旧了再拿出来重新裱糊。
见到那袋山核桃,杨萱立刻想起有着甜美笑容的桃花,遂让春杏把辛媛先前留下的衣裳找出几件,用包裹包好,托薛猎户带给桃花。
待薛猎户等人离开,辛氏开始收拾满地的粮米口袋和盛着山蘑干菜的布袋子,又把剥了皮的野兔山鸡也一一摆放好,准备用来打点交际。
杨萱则认真地翻看着田庄的账目。
辛氏觉得好笑,“都是些数目字,有什么好看的?”
杨萱指着面前这页,“娘,您看这是高粱的收成,这是蜀藜的收成,蜀藜比高粱多一百四十斤,可价格卖得便宜,不如高粱合算,但是这片地只能种蜀藜,要是种高粱就长不好……我听过爹爹跟佃户议事,觉得很有意思。田地跟人一样,不同的地适合不同的庄稼。”
辛氏道:“你倒是能干,连农事都懂了。我在真定陪嫁了个田庄,比大兴这个大,差不多四百亩地,回头看看能不能就近再买些地,以后给你当嫁妆。大兴的田庄是你曾祖父那会儿置办的,一准儿要留在杨家,不能让你带走。”
杨萱嘟了嘴,“可我喜欢大兴,大兴离得近,时不时能过去看看,真定太远了。要不把真定的地和大兴的地换过来怎么样?真定庄子大,足有大兴的两倍,根本不吃亏。”
辛氏笑着点点她的脑门儿,“就你会算账,怎么不说大兴的地既贵又不好买。当年要不是在京郊买不到地,也不会买在真定了。不过换过来也可行,回头跟你爹商议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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