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茹正跟个男人也在寺里看桂花,还曾勾着他的手指约他往后山去。
那个男人就是周路。
因着夏怀茹的缘故,杨萱对周路的印象特别深,刚照面就认出他来。
而周路却完全没认出杨萱来。
彼时杨萱年纪小,又特意打扮得孩子气,周路一个大男人怎可能注意个小丫头?
两年过去, 杨萱个头窜了许多,眉眼也长开了, 已经长成大个姑娘。
看到杨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周路微微一笑, 目光中隐隐含着挑逗, 随即低低对秦笙说了句什么, 两人并肩拐进旁边一条巷子。
杨萱直觉得这位周路不是什么好人, 可既然已经答应秦笙容她过去说几句话, 也只能暂且等着。
正巧,附近有个卖杂货的摊位, 杨萱凑过去挑了把桃木梳, 又选了支簪身稍钝的黄杨木簪。
杨桂眼看着头发长长了, 能够束起来了,金簪或者银簪过于尖利, 而玉簪怕摔, 用木簪最合适不过。
两样都不是名贵物品, 加起来才二十文。
付过钱, 杨萱又到两边摊位转悠片刻,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回到原处,却不见秦笙出来。
杨萱有些急,走到巷子口向里看了看。
长长的巷子一半沐浴在如水的月色里,另一半被围墙的阴影遮着,黑乎乎的,一明一暗幽深静谧,与灯市的热闹繁华恍若隔世。
莫名地还有些瘆人。
此时,就是借杨萱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独自往里走。
不得已又回到街面上,踮着脚尖四下张望寻找春桃等人。
往常春桃跟得紧,即便她吩咐不用跟,春桃也寸步不离,偏偏今天不知为啥竟然不见了踪影。
就连沉迷于猜灯谜的杨桐跟范诚也不知身在何处。
杨萱张望片刻,再度回到巷子口,打算在这里死等,也免得被辛媛等人瞧见,问起秦笙的下落没法回答。
正心急如焚,杨萱忽觉眼前多了道黑影,接着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你站这儿干什么?”
杨萱抬头,对上萧砺那双淡漠的黑眸,不由狂喜,连忙唤道:“大人?”
萧砺冷冷地俯视着她,再问:“你站这儿干什么,你家大人呢?”
“大人没来,我在等人,”杨萱匆匆解释几句,恳求道:“已经进去有些时候了,我不敢去找,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进去找一找。”
萧砺脸色沉得发黑,却应道:“走”,当先迈开步子。
杨萱忙随在他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
明明相隔不远就是喧哗的灯市,可巷子里却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时续时急的风声,以及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杨萱莫名地感觉有些冷,忙将斗篷拢了拢,扣上风帽。
走了好一阵儿,萧砺突然停住脚步,食指抵在唇前轻轻“嘘”了声。
杨萱站定,摘下帽子,凝神听着。
拐角处传来男子的低语,“我难受得紧,都相思成病病入膏肓,只有你才是我救命的药,给我吧,嗯?”
声音急促,带着重重的喘息。
紧接着是秦笙的声音,“不行,我娘会打死我……你别这样,不要。”
“反正我总会娶你,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紧要,求你了,阿笙。你解了我的渴,我明天早晨就备礼去提亲,或许你娘看在我们一片赤诚的份上会松口呢。”
“可是……”秦笙明显有些犹豫。
杨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正要出声劝阻,却被萧砺一把捂住了嘴。
“别喊!”萧砺凑近她耳畔,恶狠狠地道,随即攥住她的腕,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回巷子口,这才松开手。
杨萱不满地道:“大人,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萧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儿,为什么要阻止?杨萱,你听着,如果一个男人是真心待你,他自会堂堂正正三聘六礼地娶你过门。像这种偷偷摸摸,随便说两句好话,许几样首饰哄骗你的,都不是好人……你听见没有?”
杨萱点点头,“听见了。”
萧砺厉声道:“听见了也得记着,长点脑子。你想想,能干出这种勾当的会是什么好人,你出声撞破他们的好事,自以为是对他们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反而给你泼一盆脏水?”
“不会的,”杨萱急忙开口,恳求地道:“大人,秦家姑娘跟我是好友,如果阻止了,她还有回头的路,可要是真被那人得逞,她就再没办法回头了。大人,求求你……再者她今天是跟我在一起,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脱不开干系。今天我没法不管,以后我不跟她来往了,再有事的话,也找不到我头上。”
仰着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满满都是哀求。
萧砺一点一点软了神色,声音仍是冷,“还有,不许在暗处待着。大街上灯火通明有的是地方,你却偏偏躲这么个犄角旮旯里,现在虽然海晏河清的,可万一有那些个存心不良的,当头一麻袋兜了就走,谁知道上哪儿找你去……就是找到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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