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范直将是丰顺年间炙手可热的御前大太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他原本衣衫穿得少,适才得见圣颜又惊出一身冷汗,现下汗已尽消,中衣湿漉漉地箍在后背上,凉的难受。
好在,范直并没有耽搁太久,就自东华门出来,见面就跟他道喜,“圣上见过的能人海了去,可得他亲口夸赞的却没几个。他日夏公子飞黄腾达,切莫忘记咱家曾在圣上面前为公子美言过。”
夏怀宁连道不敢,一颗心却仿似兜满了风的船帆,满腹豪情壮志。
这一步,他又走对了!
他提出做老虎灯,不仅因为今年是虎年,也不仅想让百姓记得太子之师的威猛,还因为太子肖虎,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前世,太子改元那年,就有人做了这么一架老虎灯供万人敬拜。
灯身里糊着银箔,银箔反射了烛光,再透过轻薄的素绢投射到外面,自然比别的花灯更加耀目,更加明亮。
去年春节,靖王出足了风头,在京都名声大振,而太子却因为西北战事的不顺一直饱受诟病。
夏怀宁惴惴了大半年,好几次都想改弦易张投奔靖王,可思及前世太子凌厉的手段,又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直到太子凯旋而且在长安街说了那么几句话,夏怀宁这才安定下来,打定主意要帮太子将威望树立起来,所以就想起在上元节的时候搭建这么一座老虎灯,而且让那些富有才学的士子到灯谜台上。
灯谜台上悬挂的灯谜都是饱学之士所作,猜中者不但能得到精美的宫灯,还能得到太子亲手准备的湖笔端砚。
正如佳人爱红粉,英雄爱宝剑,但凡有学识者,哪个不爱好笔好砚?
范直听夏怀宁提到这两个想法,当即就与他议定细节,理出章程呈到太子案前。
原本夏怀宁只是想趁机攀附上太子,没想到竟然还得到了启泰帝的称赞。
既然已经在圣上面前留下好印象了,那么明年他想要参加秋闱。
他有前世的底子,虽然并不太扎实,可重生这三年,他确实是苦读了的,又跟杨修文学了不少时文策论的窍门。
春闱他没有十分的把握,可秋闱还是很有信心的。
按照前世的轨迹,后年春天,启泰帝会卧床不起,太子监国。
他有了举人的身份,已经可以谋个一官半职,然后想方设法谋些银钱,买一处宅子。然后,等太子登基,开恩科的时候,他再参加春闱,混个进士。
而当务之急,他得让杨萱知道,他来了!
他因她而来!
这年春天,朝政应该是波谲云诡,太子跟靖王之间明争暗斗,不分高低,而百姓不管这许多,仍是该种田种田,该读书读书。
过了正月二十,杨桐与范诚便收起嬉闹的心,卯足了劲儿准备童生试。
杨萱给杨桐精心缝制了考袋。
墨蓝色的锦缎为底,上面绣着喜中三元的图样。
喜中三元是一只喜鹊落在桂圆树上昂首鸣叫。
杨萱用了十足的心思,桂圆饱满丰润,枝叶青翠碧绿,喜鹊乌黑油亮,尤其两只眼睛是用黑丝线混着金银线绣成,看上去神气十足。
杨桐感激不已,连连道:“让萱萱费心了。”
杨萱玩笑道:“我也不单是因为大哥,而是想那么多赶考的人,如果有人问起大哥的考袋,兴许我还能得个手巧的名声。”
辛氏笑嗔,“要那个名声干什么,又不是要开绣花铺子。”却是吩咐杨桐,“这两天夜里不要熬太晚,读书在于平日,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上。要养足精神,才能把学过的东西都发挥出来。”
杨桐恭声应着。
临考前一天,杨萱亲自下厨烙饼打算给杨桐带进考场吃。
为了让饼暄软,和面时,杨萱多打了好几只鸡蛋里头,又倒了半盅羊奶。
馅料则备了两种,一种是甜味的,用白糖夹着蜜渍桂花,另一种是咸味的,用的是椒盐混着芝麻碎。
烙饼需用慢火,半点儿急不得。
王嬷嬷给杨萱打下手,往灶坑里填稻草,杨萱则踩着两只摞起来的蒲团不错眼地盯着锅里的饼。
饼受了热,一点点鼓胀开,散发出淡淡甜香,颜色也开始变得微黄。
杨萱握着铲子正要翻个面儿,不知从哪里蹿出了一只黑猫,擦着她的脚边跑过去。杨萱吓了一跳,身子歪一歪差点摔倒,等定下神再往锅里看,饼的底面已经略有焦糊。
杨萱忙挨个翻了面,没好气地问王嬷嬷,“谁养的猫,怎么不看好了?”
往常在厨房打杂的婆子赔笑道:“回禀姑娘,这猫并非家里养的,是只野猫。去年秋天里,不知道被谁家混小子打断了腿,躲在柴火堆里养伤,我瞧着可怜,把吃剩下的饭菜给它喂点,时候久了,它就天天过来蹭饭。正好,厨房里也怕招惹老鼠,我就寻思着有只猫也不错,顺道抓抓老鼠。要是姑娘不喜,我这就把柴房后墙的洞堵上,再不叫它进来。”
杨萱无谓地说:“算了,你愿意养就养着吧,它不伤人吧?别抓了人。”
“不伤,不伤,”婆子连忙道,“它通人性哩,因为被人伤了,见人都躲得远远的,只要别靠近,它不会抓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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