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什么时候摘叶子,什么时候染丝线呢?
杨芷心思转得飞快,一点一点完善着心中计划。
东夹道除了厨房几个婆子,很少有人从那边走,她贸然过去太突兀了些。
要不就等中元节,辛媛最喜欢凑热闹,肯定会约着杨萱一道去逛庙会。她留在家里就可以寻个合适的机会了。
这事儿不能急,但也不能拖太久,天气凉了大家就不在外头做针线了。
杨芷打定主意,稳稳心神迈步走出去。
杨萱在厅堂四仙桌前陪杨桂玩七巧板,见杨芷出来,两人齐齐抬头笑着招呼,“姐”。
杨芷心头一暖,走近前摸摸杨桂头顶,笑问:“阿桂都会拼什么东西?”
杨桂扳着手指头数,“大马,兔子,老牛……茶壶、茶杯,我能拼十四个。”
杨萱“咦”一声,“桂哥儿几时学会拼茶壶了?”
“范三哥教我的,”杨桂得意地晃晃脑袋,“这个很简单”,将桌上木片移动几片,很快摆出茶壶的形状,再稍作移动,又变成了茶杯,“三哥说以后还教我别的。”
杨萱温声道:“三哥要读书科考,桂哥儿别耽搁他太多时间,知道吗?”
杨桂乖巧地答应着,“三哥去田庄再教。”
杨萱笑一笑,“对,等下次再去田庄的时候就让三哥教。”
听着他们的谈话,杨芷心头沉了沉。
她知道杨桐去田庄,没想到范诚也一道跟了去。很显然,他就是特地去跟杨萱套近乎的。
上次她说那番话对范诚半点影响都没有,而自己却捱了杨桐一巴掌。
想起来,杨芷脸上就挂不住,敷衍般夸赞杨桂几句,快步走出去。
经过玉兰树的时候,特地往石凳上看了眼,两只针线笸箩非常相似,里面东西也大差不差,左不过是针线、剪刀、锥子之类。
她就不信了,假如杨萱真的破了相,范诚还会这么殷勤备至?
中元节那天,辛媛一大早就跟大舅母来到杨家。
出乎杨芷意料之外的是,辛媛压根没打算叫杨萱去庙会,而是神神叨叨地将杨萱拉进屋里,“砰”地掩了门。
杨芷暗暗“哼”了声,自行回屋,杨萱却是无奈地看着辛媛,“急三火四的,到底为什么事儿?”
辛媛难得的红了脸,斜眼睃一眼杨萱,“萱萱,你猜我遇到谁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杨萱才不打算猜,没好气地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憋着。”
辛媛白她一眼,咬咬唇,眸中渐渐绽出光来,“前阵子你不是去田庄了吗,我娘带我去严伦家做客,严家有面极大的湖,里面种了好几种莲花。我们女眷在湖这边赏花,他们男客就在对面作诗联句,后来不知怎么又想起划船来,他们采了好几支莲花送到我们这边来。那人特意挑了一支紫红的送给我……真的,共有十几朵莲花,可大都是粉莲白莲,紫红的只一朵,我又穿着那条紫红色笼着轻容纱的裙子。”
杨萱捉摸出滋味来,顿时提起兴趣,张大双眸问道:“是谁啊?”
辛媛面颊带着浅浅红晕,偏偏做出副不在意的神情,“就是真定府那个姓张的,张继。你忘了,在灯会上赢去我们许多花灯的那个。”
“是他呀,”杨萱恍然,“张继是严伦的外孙……我觉得这人不错,年纪轻轻都已经是进士老爷了,你没问问大舅母的意思?”
辛媛撇撇嘴,“不问,有什么好问的。杨芷都没瞧中,我才不捡她剩下的。”
杨萱忙劝道:“你别犯傻,他们那是没缘分。我姐后来相看那些,没一个能比得上张家。我娘私下跟我提过,看我姐那意思,其实是有些后悔拒绝张家。我娘后来又跟薛太太递过话,薛太太说张太太没有吃回头草的打算,正在替张继相看别家。”
辛媛低头想了想,又道:“那我也不提,这种事都是男人主动……反正我不会跟我娘说的,萱萱要不你跟我娘说?”
“随便你,我才不管你的事儿,”杨萱无语,随即又道,“不过我真心给你提个醒儿,如果张继真的有意求亲,你别碍着面子不应。”
辛媛“切”一声,“你真把我当傻子,我当然要答应啊。”
杨萱捂着嘴,吃吃地笑。
过完中秋节,张家果然托请媒人上门提亲,大舅母事先跟辛氏已商讨过,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张太太见大舅母做事爽快,也给足了辛媛面子,纳采问名都按照古制来,尽到了十分礼数。
两家都有心求好,过程就格外顺当,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已经将婚期定下来了,就定在辛媛满十五岁那年的腊月。
杨芷听闻此事,一颗心好似在油锅里煎炸似的,锥心得疼,只恨不得连辛媛那张脸也一道毁了。
只可惜这两个月杨萱几乎闭门不出,而杨桂在田庄上野惯了,在家里也闲不住,一天倒有大半天的工夫在院子里疯跑,乳娘跟丫鬟寸步不离地看着。
杨芷别说往东夹道走,就是在院子里多站会儿,就有人不住地往她那边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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