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也跟着压低声音,“有时回,有时候不回,这又两天没回了。”
范直“嗯”一声,“你告诉他,武定伯那边,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杨萱听着名字熟悉,像是之前在哪里听到过似的,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只点头答应了。
范直没多耽搁,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带着小太监回宫,正赶上御膳房的掌事太监拿着菜单子请圣上楚洛点菜。
兴宗皇帝传下来的规矩,御膳房每顿要准备九九八十一道菜,做成之后呈上菜单子请圣上挑,挑中哪道就摆哪道。
启泰帝在世时,每顿都要选三十六道菜,楚洛不太在意,往往朱笔一圈,随意圈出二十几道摆上来。
在等待御膳房摆饭的空当,范直上前复命,顺嘴提了句,“老奴去时,杨姑娘也刚把饭摆出来。”
楚洛随口问道:“吃的什么饭?”
范直笑笑,“一盆疙瘩汤,几块蒸红薯,还有碟小咸菜。”
“就这个?”楚洛抬起头,诧异道:“不是一年上千两银子的进益?”
范直答道:“老奴也不明白,老奴瞧那餐具也很简陋,就是市井间的粗瓷碟子,几十文钱一套。真没想到杨姑娘这么节俭的人,肯拿出一两千银子盖典房。”
楚洛看着面前官窑出的青花瓷缠枝牡丹盖碗,沉吟片刻,将司礼监太监刘全叫了来,吩咐道:“传朕的口谕下去,往后御膳房准备三十六道菜即可,摆多了也是暴殄天物。还有后宫,除去皇后那里之外,各处用度均减少三成,衣裳首饰不用天天换,朕没那闲工夫看。核算一下,一年下来能省多少银两?”
一开口就裁减这么多,事先也没半点端倪啊。
刘全连声应着,眸光有意无意地在范直身上停了片刻。
范直低眉顺目地站着,神情波澜不惊。
刘全领命下去,过得小半个时辰,将数目字算出来,等楚洛用完膳,颠颠呈到案前来,“启禀圣上,御膳房每年能省一万八千两,各宫花费可省四万三千两。”
合起来一年就省下六万多两。
有这些银钱,何愁边陲将士粮饷不足缺衣少食?
楚洛点点头,“从正月就开始,宫里严禁奢靡浪费。”
范直插话道:“圣上,那上元节的灯会?”
“灯会照旧,而且要大办,让黎民百姓都知道我万晋的富强昌盛!”
杨萱完全没想到,因为自己凑合了一顿饭,从而让后宫妃子减少了三成的用度。
她刚刚把武定伯的事儿想起来。
前世,范直曾经在楚洛跟前夸了句武定伯府的茶盅精美,以至于隔天武定伯府就被抄了家,阖府上下尽都入狱。
数日后,男丁午门斩首,女眷流放千里。
而萧砺在差役押送女眷上路时,挥剑斩杀了武定伯身怀六甲的儿媳妇。
姚兰曾咬牙切齿地说萧砺一剑两命做事太绝,早晚不得好死。
前世杨萱自然是深信不疑,因为萧砺就是因为巴结范直,四处查抄权贵从而声名鹊起,坐稳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现在杨萱却半点不相信。
萧砺身上佩的是长刀,并不曾用剑。
况且,他是范直义子,犯不上巴结他。
可听范直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让萧砺网开一面,难不成萧砺真的跟武定伯有什么牵连?
杨萱思来想去始终半点头绪都没有。
又过了两天,萧砺赶在杨萱歇息之前回了家。
身上却不是杨萱给他补好的那石青色裋褐,而是换了身灰蓝色长衫。长衫像是刚从箱底翻腾出来的,上面带着因折叠而压出的褶子。
杨萱极为诧异,却不愿再跟上次泼妇般的质问,遂压下心底疑惑,问道:“大人吃过饭没有?”
萧砺不答反问:“你们吃的什么?”
很显然就是没吃。
杨萱道:“下午蒸的发糕,用干豆角炖了肉骨头,还剩下许多,我去热一热。”
萧砺没客气,笑着点了点头。
杨萱极快地生了火,先烧出一瓢热水,舀在脸盆里,又将饭菜架到篦子上,往灶坑里添了两根木柴。
柴火径自燃着,她则兑好水,端进厅堂。
萧砺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看上去甚至疲惫,见到杨萱过来也未起身,浅浅一笑,接过帕子擦了把脸,仍然递给杨萱。
杨萱端着脸盆正要出去,无意中回头,瞧见有血迹从萧砺肩头渗出来,慢慢晕染开来。
杨萱吓了一跳,将脸盆往地下一顿,水漾出来,溅得遍地都是。
杨萱顾不得被溅湿的裙角,急步走上前,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萧砺装傻,“没事,就是连着两天没阖眼,有些困。”
杨萱抬手在他肩头抹了下,沾了满手心的血,“这是怎么回事?”
萧砺满不在乎地说:“可能是不当心碰的。”
磕着碰着只会青肿,怎可能出血?
除非是有伤。
萧砺越说的随意,杨萱越是心惊,颤着声道:“大人让我瞧瞧。”
“不用,只是点皮外伤,”萧砺笑着握一下她的手,“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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