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手册_茗荷儿【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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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杨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修文看看旁边同样睁大双眸的杨桐与杨芷,沉声道:“你外祖父三周年祭奠那天,书院弟子以及许多慕名而去的文士都已经到齐了,你三舅却迟迟不露面。宾客们都等了两刻钟,他才酒气熏天地从百花楼出来,还口口声声唤着妓子小名。”

  百花楼是扬州极有名的青楼妓馆。

  想起当时宾客们议论纷纷的情形,杨修文脸色更沉,厉声道:“真是丑态百出,把辛家的脸面全丢尽了。”

  “不,不可能!”杨萱大声叫道,“三舅舅不是那样的人,定然是别人陷害他。”

  辛氏忽地泪如雨下,瞬间淌了满脸。

  杨修文扫一眼辛氏,语气讥诮,“如果是你大舅或者二舅,兴许还有可能。你三舅就是一浪荡子,哪里用得着别人陷害,自己瞧见泥塘就自发自动地跳进去了。”

  杨萱固执地说:“不是这样,三舅舅最好了。”

  杨修文不再理会她,沉着脸对杨桐道:“读书便是为了明理知事,懂得三纲五常,倘或脸这些都不顾及,那么只能落得众叛亲离不容于世。”

  杨桐肃然应道:“孩儿谨记父亲教导。”

  杨修文缓了脸色,叹口气,“你们回去吧,我另外有话跟你们母亲讲。”

  杨萱不情不愿地回到玉兰院。

  她是真不相信三舅舅辛渔会在那种庄重的场合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那太荒谬了。

  虽然按规矩来说,父亲亡故,儿子要守孝三年,但是通常二十七个月就满了孝期。

  就是说,出了正月舅舅们就可以除服。

  这期间足有九个月的时间可以饮酒作乐,三舅舅何必非得在奠礼的前一天喝得酩酊大醉,以致于夜宿青楼?

  三舅舅从来就不是愚拙之人。

  三年前,辛归舟病故。

  当时杨芷染了风寒不能出门,辛氏便带着杨桐与杨萱到扬州奔丧。

  三舅舅比辛氏小三岁,是辛归舟最小的儿子,彼时虽已婚配,但未有子嗣。

  辛归舟在扬州颇具名望,前去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大舅舅辛农、二舅舅辛牧以及三舅舅辛渔带着子侄辈站在灵前答谢宾客。

  宾客们上完香,会对辛农与辛牧道恼,请他们节哀顺变。

  却没人搭理辛渔。

  辛农与辛牧都饱读诗书,考中过进士,但不曾入仕,就留在书院执教。辛农教授《论语》,辛牧专讲《春秋》,记得弟子们敬重。

  唯独辛渔,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

  别人纷纷谈论说一亩好田里长了棵歪苗。

  杨萱听在耳朵里,好奇地问:“三舅舅,你怎么不像大舅舅那样做个有出息的人,这样别人也就愿意跟你说话了。”

  三舅舅点着她的鼻尖道:“一家人不能个个都能干,总得有个不成器的。”

  杨萱不懂。

  三舅舅便叹,“这样别人心里才舒坦。”

  后来,三舅舅索性不在灵前守,而是带着杨萱到处逛。

  他带她去看泡着毛竹片的水塘,告诉她怎样打料、捞纸,把纸浆做成湿纸;他带她去花房看茶花,彼时不到花期,茶花枝叶却是繁茂,他告诉她怎样让一株茶花开出两朵不同颜色的花;他带她去鸟市,告诉她哪是画眉哪是黄莺,还告诉她八哥鸟要修剪舌头才能学会说话。

  杨萱走得累了,三舅舅将她抱在怀里,用斗篷严严实实地包着。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

  杨萱就问:“三舅舅,大舅舅和舅母他们都是里面穿棉布衣裳,外面套着麻衣,你为什么把麻衣穿在里面,不嫌弃麻衣扎人吗?”

  三舅舅梗一下,低声道:“我皮厚,不怕扎。”

  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外祖父的棺椁入土,三舅舅晒的纸也好了。

  杨萱与三舅舅一起将成纸一张张从烘壁上揭下来。

  这就是原纸。

  得到原纸后,再用排笔和毛刷将事先调好的涂液刷到纸面上,晾干压平,就得到漂亮的纸笺。

  纸笺光洁如玉,隐约有好看的暗纹。

  三舅舅笑着问她:“萱萱,你给纸笺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当时水田衣正时兴,三舅母就穿了件灰蓝、青碧和湖绿几色拼接而成的水田衣。

  杨萱随口便道:“水田笺。”

  三舅舅和煦地笑,“好,就叫水田笺。”

  这样清雅的通达的三舅舅,绝不会不知道被家族逐出是怎样的后果。

  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就像前世的杨萱,纵然手里捧着上千两银子,衣食无忧,可事到临头,谁有能给她撑腰,给她依靠,还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何况被除族,根本不可能带走公中的半点财物。

  三舅舅不曾有过差事,也不知是否藏有私房银子,倘若两手空空地出去,他又如何安身立命?

  杨萱辗转反侧大半夜,第二天一早,两眼乌青地跑去正房院。

  辛氏正站在门口,低声跟文竹吩咐早饭,瞧见杨萱,将手指压在唇上“嘘”一声,“你爹爹连日赶路太过疲累,现下还睡着,你跟阿芷说声,今儿上午就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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