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扶额。
不管是春桃还是兰心她们,看到萧砺都像是耗子见了猫,能走多远走多远。
这人有这么可怕吗?
不由地腮边就露了笑,问道:“大人谈好了?”边说,边掂起茶壶倒出大半盅茶递到萧砺手边。
萧砺接过茶盅,没喝,仍放回炕桌上,却走近前,低头吻在杨萱腮旁。
杨萱这阵子已习惯他的亲吻,侧侧身没躲开,只能由着他。
往常他轻啄一下便会松开,今儿却没有,而是移到她嘴边,轻轻贴在她唇上。
那股熟悉的,属于萧砺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这是全然陌生的感受,跟亲吻脸颊完全不同。
杨萱大惊失色,伸手推却推不动,想开口,又被萧砺密密地覆住。
而他醇厚如久藏的窖酒般的声音便在她唇间徘徊,“萱萱,萱萱……”
杨萱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好似也停止了跳动。
不过数息,萧砺已松开她,将茶盅递到她唇边,“喝口水。”
杨萱本能地张嘴,茶水入口,终于回过神,脸色顿时红得像是煮熟的虾米,恼道:“大人!”
萧砺眸中含笑,满脸都是喜色,就着杯里残茶喝完,摸一下她柔滑如细瓷般的脸颊,声音低而温存,“萱萱,我去大兴一趟……把方家母女送回去。”
“现在?”杨萱看看天色,“你几时回来?”
萧砺答道:“送去之后再上个坟,回来时辰肯定不早了,你不用等我,早些睡。”
杨萱识趣地没有追问原因,萧砺也不打算告诉杨萱,说出来只是添堵,并无益处。
思及她柔软而略带甜意的唇,萧砺唇角弯了弯。
她肯定又吃西瓜了,气息里一股西瓜的清甜。
正好去田庄给她带两只瓜回来。
萧砺俯身在她腮边贴一下,不及杨萱反应,笑道:“我走了。”大步走出门,到外院牵了马,驰到椿树胡同。
车行的马车已经停在胡同口。
萧砺举步进去,见方静母女把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东西收拾得很齐整,把之前杨萱做的那套被褥也卷在里面,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木盆。
萧砺眸光闪一闪,没有吭声。
邵南帮两人将行李搬到马车上,正要往车辕上跳,萧砺止住他,“一来一去得四五个时辰,你不用跟着,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东西,都拿回榆树胡同。这里房子以后不住了。”
邵南挨间屋子看了眼,除去几张床并衣柜、架子等物外,就只有一床破棉絮。厨房里只留下了案板和挑水的木桶,再就两只破了边的瓷碗。
倒是省事,不用特地找人来收拾。
邵南扛着案板回到榆树胡同,没敢到内宅找杨萱,而是站在二门外让蕙心叫了春桃出来。
春桃听完,“啐”一声,“真不要脸,是不是自己的都敢拿?”也不回杨萱,径自做了主,“把水桶拿回来就成,其余的都不要了。”
吃完夜饭,春桃陪杨萱消食,把这话说给她听。
杨萱长长叹一声,片刻开口道:“事情过了就过了吧,再不用提了,交给大人自己处理。”
毕竟萧砺是真心实意想奉养方家母女,没想到才接来半个多月又得送回去,说起来总是不好听。
消完食,杨萱让下人们各自去歇息,她在炕桌上铺开一张纸,默默盘算着最近要做的事情。
首要的自然是去买地,再拿出一万两银子,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丰顺帝把祖屋归还给她,她理应投桃报李,为朝廷分忧解难。
其次就是春桃的嫁妆;除去给她十亩地之外,至少要凑出来十二抬,四季衣裳要一抬,绫罗绸缎要一抬,喜房里铺的褥子盖的被子又是一抬,另外盘子碗茶盅茶壶各样瓷器,还有喜房里的床、柜、橱子。
也不知李石手里有没有具体的尺寸大小,家具至少要提前半年才能做得细致。
得空还是得让李石再来一趟,商议商议。
杨萱写完半张纸,从箱笼里把御赐的印章拿出来。
之前因为考虑到童生试,先用了劝学的四枚印章,如今半年过去,很快就要到重阳节,杨萱打算换成孝亲的。
既然孝亲,用素色纸笺就不太妥当。
杨萱索性把家里有的杏红、浅绿、残云和深青等七八种颜色的纸笺都摊在桌子上,挨个盖了印章比对。
大红喜庆,杏红俏皮,而浅绿浅青雅致,竟是各有千秋,一时没法分辨出个高下。
只有明天征询下李山的意见了。
这时,外面传来二更天的梆子声。
杨萱有些困,可又想等萧砺,不愿去睡,索性把杨桂抄写的《幼学琼林》翻出来看。看不过两页就感觉眼皮跟粘在一起似的,再也分不开。
萧砺直到三更才回来。
进门后便瞧见炕桌上已经剩下寸许长的白烛,而杨萱蜷缩在炕桌的暗影里,既没有盖毯子,又没有枕枕头,就躺在硬炕上,睡得正香。
萧砺既心疼又后怕,她这样睡着,若是不当心碰到炕桌,烛台翻倒该如何?
轻则蜡油淌下来,烫着她,重则引了火……
萧砺不敢往下想,忙将炕桌上散乱的纸笺收拾起来,把炕桌推到墙边,这才舒口气,长腿一迈半坐在炕边,轻轻摇杨萱胳膊,“萱萱醒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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