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狠狠瞪一眼杨萱,斥道:“越活越没有规矩了,什么事情都能插嘴?吃过午饭回去抄五遍《女诫》,晚饭时候我检查。”
杨萱顿时蔫了,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是。”
杨芷顾不得羞涩,抬头道:“母亲,萱萱不是有意……”
“不用给她说情,阿萱早该管管了。”辛氏打断她的话,正色对杨萱道:“出了正月,你也该收收心,该练针线练针线,该学做饭学做饭,别今儿来了兴头想干这个,明儿又惦记着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都做不成。”
杨萱应声“是”,吃过午饭,乖顺地回屋抄写《女诫》了。
等天色暗下来,杨修文亲自动手,在正房院的两棵树之间栓了绳子,将昨天得来的花灯和今儿新买的几十盏灯尽数挂上去。
灯一盏盏在绳索上,在树杈间亮起,好像星子点缀其中,流光溢彩。
杨芷瞧着杨修文忙碌的身影,凑近杨萱身侧,咬着耳朵道:“萱萱,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
杨萱诧异地问:“什么事情?”
杨芷声音放得极低,断断续续地说:“……跟母亲透个话……找个读书的人家。”
杨萱蓦地就想起前世被她搅黄了的,真定府知府张兆的儿子。
想必杨芷会愿意。
可前世,是杨芷十四岁那年,薛太太才开口保得媒。
如果能有个机会提前提醒一下薛太太就好了……
第24章
辛氏雷厉风行, 隔天就让文竹开了库房取出六七匹布, 送到王姨娘所住的西跨院。
布匹都是上好的料子,有纹路似鸾凤飞翔的鸾章锦;有艳若晚霞的明霞缎;有流光溢彩的流光缎,还有几匹素色的杭绸。
王姨娘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杨芷含羞带怯地将辛氏的话说了遍。
王姨娘沉吟片刻,郑重道:“阿芷, 这事不能听太太的。”
杨芷疑惑地抬头。
王姨娘道:“太太再能干,不过是个内宅女子,眼界总比不得男人长远。你现在相看, 最多只能往五六品的官员家里找,还未必能嫁给嫡子长孙, 再想要家世好, 就得往京外找。我觉得你应该等两年, 反正年纪小, 到十三四岁定亲也来得及。别看这三四年,兴许咱们能够往高里找。”
“可萱萱说……”
王姨娘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 “阿萱才几岁,哪里懂得了这些?就是太太……太太娘家三个男丁,只她一个女儿,你外祖父将她宠到心尖尖上,整日里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就连针线还是定亲之后现学起来的。太太风光霁月, 心里可没这些弯弯绕。”
杨芷迟疑着问:“那要把这些布料退回去?”
王姨娘嗔怪声, “你也跟着学傻了不成?要是退回去, 就怕拂了太太一片好意。咱们还是照样量着尺寸做,等出门相看时只说相不中便是。这说亲,哪有一时半会儿就相中了的,有些得相看三四年才能定下来。”边说边捻一把面前的明霞缎,叹道:“当年这还曾经是贡品,张皇后生前就指名要这种料子……太太待你还真不错,难为你天天在跟前伺候。”
杨芷微微笑道:“母亲对我跟萱萱并无差别。”
“怎么可能?”王姨娘也笑,“再好也不是自己亲生的,总会有差别。只不过太太衣食无忧,不在乎这些俗物罢了……等裁衣时,裁得稍微富余些,今秋穿了,明春还能再穿一季,否则可惜这好料子。”
杨芷点点头,跟王姨娘商量做什么袄子,裁什么裙子。
王姨娘忽而又道:“定亲的事儿不急,嫁妆可得提前准备起来,别到时候被人小瞧了。”说着打开炕桌上的抽屉,取出一对玛瑙碟子,“过年时候太太让人送点心留在这里的,正好给了你。”
玛瑙成色极好,乳白的底色散布着深浅不一的灰,工匠颇具匠心,就着这灰色刻成了喜鹊。一只是喜上眉梢,另一只是喜鹊登枝,都是非常好的意头。
王姨娘举着碟子对向窗口,光线便透过玛瑙折射开来,晶莹透亮。
杨芷却觉得心里完全不透亮,有些不安,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遂问:“说不定过些天,母亲会遣人来要,姨娘给了我算怎么回事?”
王姨娘道:“就说不当心打碎了,或者直接说你喜欢要了去,太太不会追究。”
杨芷摇摇头,“还是先放在姨娘这里吧,若真是不着急定亲,有这几年工夫总会攒出来的。”
接连几天,杨芷往西跨院跑得次数多,可也没耽误在辛氏面前侍奉。
而为期三天的灯会已经平安过去,并没有任何起火或者灯楼倒塌的消息。
秦笙再度打发人给杨萱写了信。
这次是告诉她一种梅花汤的做法。
就是用冷水和面,不加面引子,擀成类似馄饨皮的面片,再用刻成梅花状的铁模子凿出来,另外煮一锅清汤,水开后将梅花面片放进去煮熟,起锅时洒几片梅花瓣并一小把香葱末。
杨萱觉得挺简单,便对照着秦笙的方子,又请王婆子掌眼,终于鼓捣出一盆梅花汤,摆在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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