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沉默地看向她,见她脸笼一层颓色,不由得放缓了语调:“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既然前尘往事尽忘,施主当日启动阵法的动机已无从得知,只是……若苏公子和顾大娘子真如昨日顾二娘子所说,头皮有印记的话,那么顾大娘子死于非命,恐怕便是被那拨黑衣人所杀!”
“什么?!大师如何能肯定杀死大娘子的黑衣人,和威胁慈惠大师的是同一拨人?”云初被这句话惊了一跳,瞬间打起精神,赶忙开口问道。
“师兄曾经说过,青炎族的秘辛,恐怕只有那拨黑衣人和他最为清楚。且师兄在坐化之前,曾让我亲手将图腾刺在他的头皮之,又嘱咐我把他葬于竹园之内,若当真苏公子和顾大娘子头皮皆有图腾,必是同一拨人无疑!”慈云悲声说道。
话音刚落,穹顶之传来晨钟的声响。
“咚……咚……咚……”一声一声,似有魔力一般,有力地敲击在云初的心,让她原本凌乱的心神瞬间平静下来……
“时候不早,老衲还要主持水陆道场,先走一步。”说完,他看了云初一眼,径自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石台的圆心之。
云初眼睁睁看见落进圆心里的血,在接触到图腾的一刹那,倏然不见踪影。
“此处便是阵眼,需用守穴人的血液激活,方可行超度之事。施主的血万不可滴落在此,否则必会再次驱动法阵……”慈云见她眼底闪过茫然之色,慎重解释道。
说罢,他双手合十朝云初道声佛号,转身朝墓穴外面走去。
第202章 意愿
待到慈云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甬道里,秦王才一步一步走台阶,在云初面前站定。
尽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初次见面之时,他身独有的冰冷而无情的威压,却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压抑的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离魂之症,素不相识,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他淡漠而疏离地说道。
云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力,并不是一缕如空气一般的鬼魂。
很多事情,她能对楚沄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而对他本尊,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沉默良久,她恭谨一福,“殿下,事情的始末,方才与慈云大师一番对话,皆已悉数告知……”
秦王那双古潭一样的瞳孔里,泛起错综复杂的纹路,浑身下散发着黑暗而危险的气息。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他问道。
“与殿下夜间离魂以后,相识于偶然,是以……知道一些。”云初低头回答。
“何止是一些……云七娘,你真是可以。”秦王怒极反笑,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问,转身拂袖而去。
云初直起身子,站在原地,怔怔看着石台之,那些闪烁着金光的面具,辨不清心里究竟是何滋味……
与他本尊的相识原本就在意料之外,从食园到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察觉到他的困惑与试探,却未曾透露过半点信息给他。
他步步逼近,她小心防备……
若非今天必须挖出慈云隐藏的秘密,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将他离魂之事说出来。
她明明知道他最想知道的秘密,却缄口不言,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对于从小就觉得自己有些异样,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甚至当初赵灵的当众一舞,明知是钩子也打算去试一试的秦王来说,或许才是最让他愤怒的吧!
她幽幽地长叹一口气,这样也好。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与他有关的事情,手指抚石台的面具,那些面具虽是金子制成,质地却是极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那些刻绘在面的彩色纹路,并未因时光逝去而斑驳,依然鲜艳如新。
她无需拿起,便知道这面具必与她的脸极为贴合,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想到此,她冷冷一笑,收回了手。
穹顶之又传来阵阵诵经声,有风在耳边呜咽,墓穴隐没在黑暗里,无需点亮烛火,她也知道那面石壁的亡魂,又开始一点点剥离出来,飘向大殿的方向……
她环视这个高台,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天地之间,除了那若有似无的梵音,便只剩下她自己。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顾婉容来,她救回了顾婉容,却被人用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杀死了!
她想起当时把玉佩交给邹夫人的时候,顾婉容的生魂曾恹恹地问她,“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当时她并未放在心,甚至连一个冷漠的眼神都懒得给。
如今想想,顾婉容那时恐怕根本就不想醒来吧!
她不顾顾婉容的意愿,将她救醒,最终她还是死了,她临死前的眼神,有怨憎,纠结,晦涩,哀伤,请求,却独独没有感谢。
而原主又何曾在意过她的意愿呢?
“你的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对着广场喃喃自语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啊!云七娘……不管你的仇怨有多深,你的血脉有多么与众不同,这一切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一次次被你牵着走?为什么要背负你留下的这一切?这个游戏,在你启动法阵的那天,在你魂飞魄散的那天,从我醒来的一刹那,便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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