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的味道盖过了血腥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将身边这个人想象成不存在,莉莉很快就放松下来,陷入深睡。可能是半夜的时候,她翻了个身,手不知道搭在了什么地方,摸了两下,摸到了一手黏腻腻又湿漉漉的东西,瞬间将她惊醒。她脑袋还有些不清醒,茫然地看了看手上又红又绿的污迹,又看见了躺在身边的人,反应过来她大概是摸到了他的伤口,脑子清醒了几分,认命地帮他拆开了布带察看伤口,重新给他上好药又换了新布。
弄完这些,莉莉已经完全睡不着了,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下了床。小家伙在床边浅浅地睡着,听见她的动作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甩甩身后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又接着睡下。
莉莉打开床边的柜子,从折叠整齐的衣物中抽出了一件裙子,带着皂果去了最近的湖边。湖水清澈见底,手掌大小的鹅卵石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下面,圆滑可爱。
莉莉慢慢褪下身上的衣裙,握着皂果一步一步走进湖中,漆黑如墨的长发慢慢被清凉的湖水打湿,漂浮在水里。湖水到腰时,莉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适应了一会儿后歪着脑袋用手舀水一点点打湿头发,开始清洗。
森林总是安静的,但是无时无刻都是醒着。树上的鸟儿停下了啼叫,跳跃在枝杈见,躲藏叶子后面欣赏美景。幼小的鹿不懂得羞涩,小步跑来了湖边,扇扇小巧的耳朵,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小口饮水。
洗得差不多了,莉莉把头发全部盘了起来,顶在脑袋上,慢慢走回岸边。岸上原本放着裙子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双脚垫,莉莉猜测可能又是调皮的动物们把她的衣服叼走了。四下张望没有看见衣服的影子,她只好先回山洞换另外一件衣服,反正最后衣服还是会被送回来。
撩开遮在山洞门口的布帘,她往山洞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不知道在床上坐了多久的人。
莉莉被吓了一跳,急忙拉下帘子,磕磕巴巴地在外面喊小兽:“那,那个,快帮我在柜子里拿一件裙子。”
床边正和男人对峙的小家伙眼里闪过犹豫。男人看着牠,眉毛动了动,慢条斯理地下床,打开柜子,帮还在焦急地等在外面的少女拿了一条裙子。小兽在一边僵立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显然没有对他起到什么恐吓作用。
帘子唰地一下全部打开,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莉莉的脸一下炸了,僵滞在原地。下一秒眼前一黑,脑袋被裙子完全盖上。莉莉找回了神,匆匆把裙子套好,走进山洞里,又羞又愤地指责地上的小家伙:“不是叫你帮我拿吗?”
“嗷呜嗷呜。”被指责的小兽两条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有些委屈地拍打着尾巴。
“魅魇?”一直安静的男人忽然开口。
被他一下看穿了种族,莉莉有些害怕,但还是声厉色荏地说:“怎么,魅魇又怎么了?你最好不要打我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我……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而且是会吃肉的。”要是不信的话,她就……把装肉的那个地窖打开来证明。
男人拳头挡在面前掩饰勾起的嘴角,点点头,又问:“牠有名字吗?”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小家伙。
莉莉下意识把牠抱起来,警惕地观察他,回答:“……没有。”
“如果不给他起个名字的话,可能下一次我还会以为你在叫我。”
莉莉一怔,回想起刚才他看光自己那一幕,脸又红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会给牠起个名字的。”
家里多了一个人,真的是怎么都不自在。莉莉放下头发,抱着腿坐在壁炉旁边烘干。那个受伤的男人一直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偷偷侧脸看他,只得到一个宽和的微笑,又心虚地撇过头看着火炉里的火。
“你有想好给牠起一个什么名字吗?”他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了。
莉莉半张脸都埋在了胳膊里,闷闷地说:“就叫小白吧。”刚说完,小兽就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呜呜地叫,用脑袋顶她以示抗议。
“那你想叫什么啊?”她不高兴地扭着牠的耳朵。
“理查德。”他说完,对扭头看他的小家伙微微笑了一下,“你喜欢吗?”
理查喜欢这个听上去就很复杂的名字,但是牠还是很傲娇地扭过头,以示不屑。莉莉不是很高兴小家伙的名字不是她起的,但是她看出了小家伙对这个名字的喜欢,所以她只抿着嘴唇,撸了撸小家伙的脑袋,算是默认理查德这个名。
“那你以后就叫理查德吧。”
理查傲娇地抬起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名字。看牠满脸欠揍,莉莉忍不住扭牠两只耳朵。
“我叫兰斯。”
莉莉扭过头看他,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兰斯又接着说:“我是神族。”
神族?
莉莉眼神微动,看着他的眼中带上了莫明的光芒,嘴上哦了一声,觉得回得有些冷淡,又问他:“你的翅膀呢?”
“少了一只,我干脆全部收起来了。”兰斯说的时候,眼底暗暗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莉莉想起他身后那个大伤口,恍然。虽然她没有翅膀,但是想想手臂被人砍掉,也觉得那一定让自己会痛得死去活来。她心里流淌出了对他的几分同情,看他的眼中就带上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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