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便走。
谁知曲榕一扭身,拦在曲樟面前。曲榕身量较曲樟高出半头,垂下眼睛看着曲樟,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嘴角一扬,曲榕冷笑一声,“三哥向来腼腆,寻常与女子说上半句话便要脸红,不知为何如今与大伯母的外甥女竟这般熟稔起来?”
曲樟不想曲榕为何会突然提起陆嘉月来,不由一怔,脚下又退了两步。
“...我何曾与陆妹妹熟稔,不过是说了几回话而已。”
曲榕一哂,目光紧紧盯住曲樟的眼睛,“若不是二人相熟,那为何她会送你两枝梅花?莫不是你与她二人——”
“四弟休要胡说,”曲樟听他话音不对,忙开口打断,“我与陆妹妹清清白白,从无越矩之举,四弟切莫胡乱猜疑,我一男儿,自是不惧他人毁谤,陆妹妹是闺阁女子,四弟怎可随意毁她清誉?”
曲榕冷冷睇他一眼,又道:“三哥这话我却是不能相信,若你二人当真无私,那她却又为何送你状元楼的文房四宝?”
这其中缘由,曲樟自是不能言说,又见曲榕只管咄咄逼人,甚是可恶,心中慌急之上,陡生一股勇气,一把推开了曲榕。
“我与陆妹妹之间究竟如何,又何须向四弟交待,四弟若是定要捕风捉影,编造子虚乌有之事,即便是到了大伯母面前,我行得正,做得端,也是不怕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去了。
曲榕再欲追上前去,眼角余光无意一瞥,院门内似有两个婆子正扒在门后,不知是否在偷听。
于是只得暂忍下心中愤懑,转身离去。
*
曲榕回来二房,段氏已经备好了醒酒汤。
“你方才喝那许多酒做甚?”段氏亲手端了醒酒汤放到曲榕手边,“也不说给你祖母祝酒,你瞧连桦哥儿小小年纪,就晓得讨你祖母的喜欢。”
曲榕冷冷一笑:“五弟生下来便已讨了祖母的喜欢,我再如何殷勤,也是比不上的。”
段氏不以为意,笑道:“话虽如此说,到底除了松哥儿和桦哥儿,老夫人最看重的便是你了。”
“那也不过是看在我是嫡次孙的份上罢了。”曲榕说着,自蹬了脚上的羊皮绵靴,倚到了暖炕上。
段氏便取过一旁的猞猁皮绒毯给他搭在身上,借着小炕桌上的灯亮,这才发觉曲榕神色有异。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曲榕声沉如水,淡淡道:“母亲可听说,陆妹妹送了一套状元楼的文房四宝给了三哥。”
段氏闻言,不由愣住:“你听谁说的?莫不是听岔了——那小妮子连你都瞧不上,她会瞧得上樟哥儿?”
曲榕默不作声。
他心里清楚,他的庶兄曲樟在品貌上本不及他,虽也有些才学,却因是庶出而向来不得父亲喜爱,不比他既是嫡出,又在国子监读书,更得父亲母亲欢心。
可是为何陆嘉月却偏对曲樟那般亲近?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输给了曲樟。
曲榕只不开口,却是一旁伺候着的丫鬟翠屏,低了声告诉段氏:“是呢,是三少爷身边的双寿告诉了双喜,然后双喜又...”
如此段氏便不得不信了。
见曲榕一副落寞惆怅的模样,心里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我一早便与你说过,那小妮子精怪得很,咱们想悄悄地拿话哄住她,谁料她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你却不听我的劝,定要纠缠她,她可曾理会过你?上回你还让我送上门去看她的脸色,如今她只和樟哥儿亲近,莫非你还看不明白?我劝你还是趁早打了这念头,好好儿地读书,等到金榜题名那一日,指不定后悔的人就是她。”
曲榕仍是不吱声儿,段氏心里一慌,生怕他是对陆嘉月动了真心,抬手便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说话语气也急迫了起来。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看中了她的容貌,还是看中了她父亲的前程?若说是看中了她的容貌,我便替你去外头寻个比她还出挑的人回来,与你先收了做通房,若是看中了她父亲的前程,这却更容易——京都城里官宦人家多如牛毛,咱们高攀不起达官显贵,娶个比她家世好些的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曲榕歪着头,看着雕花窗子上贴的四季同春的窗花,轻声道:“容貌...前程...这又有何分别?我若是说我都想要呢?”
段氏不屑:“那也有容貌家世皆强过她的。”
“...她尚且都不理会于我,更遑论旁人?”
“她是眼瞎,是心盲,你何苦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着,且由得她去,她若当真是看上了樟哥儿,我才替你高兴呢!”
曲榕心里本就不痛快,段氏不住聒噪,他愈发烦躁起来,扯过了身上的绒毯一把盖到了头上,装睡起来。
剩段氏自己杵在那里,到了嘴边的一堆话,也不知是该继续说下去,还是该咽回肚子里去。
*
除夕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可是过年,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便是不高兴,因身边的人都是笑脸,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地跟着莫名高兴起来。
正月初一,陆嘉月和曲英在上房待了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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