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染端着托盘打开房门,看到甯蔚羽双眼空洞形同槁木,站在屋子中央左右打晃,连忙放下汤碗上前扶住他,“驸马,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甯蔚羽没有答话,他看着绿染的口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绿染见到他痴傻的模样心急如焚,“公子,您可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唤人来给您诊治......”
甯蔚羽甩开绿染的手,像个木偶一般回到案前,将书笺信纸和礼物重新放入木箱中摆放好,将木箱盖好,一手按在箱盖上,“今日是初几?”
绿染听见甯蔚羽突然问他,不知所措地答道,“公子,今日十一了。”话音未落,感觉一阵风一般,甯蔚羽消失在自己眼前,“母亲若回返,告诉她我去寻公主......”
玉柏玄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在擦肩而过的风中不断回旋在甯蔚羽的脑海中,湛蓝天空中回归的大雁与官道上飞驰的骏马形影交错,扬起的尘烟融进路边的清溪,模糊了刚吐出的黄嫩草芽。
公主仪仗一路并未惊动地方郡县,而是沿着官道前行,夜里也是歇在营帐中,玉柏玄在马车中颠簸了几日,一直没有睡好,在帐中刚迷迷糊糊地躺下,听到本来逐渐安静的队伍一阵骚乱,“何人如此大胆,夜闯卫队,抓住他!”
不管是谁,骚扰公主仪仗都是死罪,玉柏玄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翻过身又打算继续睡,又听见外面噼里啪啦打得热闹,一下子清醒过来,心想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倒还有几下子,居然还没被抓住,于是披上衣服打算出去见识一下这位武功盖世的大侠。
来人不仅夺了一个护卫的兵器,还将欲上前合围他的几人打得接连后退,后面不断有护卫冲上,他舞动长戟扫倒一片,转头在人群中看到掀开帐帘走出来的玉柏玄,身形稍顿,被刺伤了手臂。
刺目的鲜血顺着月白色衣袖蜿蜒淌下,他似乎不知疼痛,眼中闪烁着喜悦的爱慕,再次挥动手里的长戟,直冲着玉柏玄的方向而来。
从小到大,玉柏玄从来没有见过他习武的模样,除了那次遭夜有霜暗算一时气急拍碎了案几,甯蔚羽在她心中一直温和乖巧,甚至一度让她觉得他多愁善感柳弱花娇。
人影不断攒动,纷纷扑上去意图制服那个擅闯公主卫队的人,玉柏玄在夜色中努力分辨,随着动作的变换,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无法相信这个目露寒光英气逼人的男子,就是儿时总是缠着她的爱哭鬼。
甯蔚羽看到玉柏玄与他对视,停下手中的招式,痴痴望着她,夜色中的双眼犹如星辰,眼中的泪光闪烁,映在玉柏玄的心上。刀枪瞬间而至,眼看就要落到甯蔚羽的肩头。
“住手!”玉柏玄惊慌失措丢了外衣,冲着甯蔚羽飞奔过去,甯蔚羽丢掉手里长戟,几步奔至玉柏玄的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她的脖颈,闷声的呜咽在玉柏玄的耳边涌入她的心房,击碎她心底每一处坚强的壁垒。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玉柏玄在灯下给甯蔚羽包扎伤口,“闷声不响地闯卫队,又不说自己是驸马,伤了要害该如何是好。”
甯蔚羽瘪着嘴,鼻尖哭得通红,“听话有什么用,说自己是驸马有什么用?我什么都听你的,结果你......你就......我说我是驸马?我还是驸马么?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长途的奔波劳累和痛苦绝望的伤心,让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干涩。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最后那封信,举到玉柏玄的面前,“我怎么脸皮那么厚,还敢说自己是驸马,你不是把我休了么......”
玉柏玄没有看那封信,她知道最后一封信的内容,只是没想到甯蔚羽居然一口气读完了所有的信。她不敢抬头看他哭泣的模样,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苦涩难过,手上给他包扎好伤口,静静地呆坐无语。
甯蔚羽哭得断断续续,“你写了那么多书信,就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担心,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非得要......我说过我愿意等,你连等待的机会都......不想给我么......”
甯蔚羽的哭泣不断敲打玉柏玄的心,让她肝肠寸断,她忍不住拉住他的手,为他拭去眼泪,强忍着心酸哽咽,“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脆弱,还是你压根就没把我当作亲人,”甯蔚羽看到玉柏玄痛苦的模样,心里愈发难过,止住眼泪反手握住玉柏玄的手指,“我不求你能爱我,只求你不要弃我而去。”
玉柏玄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滴落在甯蔚羽的手背上,他慌忙地去擦她脸上无声淌下的泪水,“你别哭,我不说了,是我私自跟来给你添了麻烦,我是没忍住......”一面说着,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抱着玉柏玄两人痛哭流涕。
玉柏玄哭着哭着又笑出来,笑得甯蔚羽惊慌失措,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都是我不好,给你气成这样。”玉柏玄拭去脸上的泪痕,两手捧着甯蔚羽的脸,“我的蔚羽哥哥是用水做的么?”说罢伸出衣袖给他看,“你看我的袖子,都被你的眼泪浸透了,还如何穿。”
甯蔚羽有些难为情,嘴上又不想承认,把头一扭,“湿了又如何,湿了就丢掉,反正你也不在乎,”说着眼泪止不住流淌,玉柏玄把他的脸转过来与自己对视。甯蔚羽红肿憔悴的双眼深陷,眼底一片暗青,此刻的幽怨如同漩涡一般直视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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