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玉柏玄没有听清他最后的话。
甯蔚羽摸摸自己发烧的脸,“我说我愿意陪伴公主......”
“驸马说他爱公主。”榻上躺着的人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离公子也爱公主。”
玉柏玄一屁股坐到榻旁,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有些不适应,“要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本宫非得罚你,好的不学,跟夜七学的聒噪。”
甯蔚羽脸上又红又热,恨不得寻个地缝,他只顾着说话,忘了榻上还躺着一个人,更没想到夜五能突然出声,没有主上的允许,隐卫不是不许擅自行动么,全怪玉柏玄不好好管教,连隐卫都不怕她了。甯蔚羽心中羞恼,大声回道,“我可没说。”
“你听到了,驸马说他没说那些话,你作何解释?”
“......属下妄议,请公主降罪......”
“等你完成此次任务,本宫再惩罚你,”玉柏玄拍拍夜五的手臂,一脸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公主......”夜五欲言又止。
“你又听到什么了?”玉柏玄戏谑地看着夜五。
夜五觉得自己躺着同玉柏玄讲话颇不自在,想要起身,被玉柏玄按下,“那些医官说不准何时来,你不要露出破绽。”
“公主恕罪,方才离公子为属下诊脉,属下听出他气息不稳,似是受过重伤却没有好好医治。”
玉柏玄眼前闪过他憔悴羸弱的模样,压抑涌出的慌乱,漫不经心说道,“他一路跟随,许是体力不支。”
“公主,体力不支只是表象,他在呼吸时胸肺发出细微的声响,胸骨似乎曾经碎裂过,至今还未完全愈合,才会发出摩擦之声。”
玉柏玄转头问甯蔚羽,“你可曾听见?”甯蔚羽吃惊地摇头。
“回公主,常人肯定是听不到的,属下习武多年,受伤是家常便饭,有些伤情一听便知。”
谁能伤他,他为何不为自己医治?水苏不是已经寻到他了么,为何这些都无人禀报?“夜七,你快去跟着他!”玉柏玄的慌乱再也无法抑制,时间过去半晌,不知还能否寻到他的踪迹。
他到斐城之后有水苏在侧,还有她派去的密探,肯定不是最近受的伤。当初派他给他父亲送信之后,便杳无音信,在那之后,他经历了何种遭遇,怎会身负重伤却不加以医治?
军帐之中,临别之前,他凄凉空洞的双眼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从前齐回到黍阳,竹园铜锁紧扣,她的心亦随着青色的蝴蝶飞出天外不知所踪。
直到她为了南疆之行,再次踏入斑驳交错的回忆,透过镂空的窗桕撒入星星点点的日光,照耀在空气中扬起一层灰尘在光影中四下飞舞。
药具安安静静,如果不是蒙了一层灰暗的尘土,仿佛让人觉得刚刚还有人将它们细心擦拭,再小心翼翼地依次摆好。
“你看什么看!”
她打开药匣,里面放了一个纸包,油纸已经发暗,里面各式各样的蜜饯结成了硬块,有的已经发霉,她举起一颗仔细端详,是杏脯。
“你都多大了还怕苦,真是矫情!”
她坐在案前用袖口擦拭医书上的灰尘,书页之上似乎还留有淡淡的药香,每翻过一页,浮动的空气中飘散出似有若无的薄荷香气。
“别乱动,翻坏了要你赔偿!”
一张折成四折的纸掉落在她怀中,画上的女子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穿着粗布衣服,咬着一根手指站在书架之前翻阅。那次前齐出行之前,她来寻他,他低头伏案画得那样仔细,都没有发觉她在身后已经看了许久。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还妄想让师父收你为徒!”
她取了药粉,沿着小径仓皇地逃走,初春的竹叶杳然如翠,春笋破土而出露出细嫩的尖芽,轻轻拉扯她的裙裾,她不敢回头,她害怕看到草间晨露上的青色倒影,怕嗅到露珠上的苦涩,是用泪水幻化而成......
回到边城,玉柏玄更换身份之后没有出过郡守府,此刻她走在街上,心忧如焚却不知走往何处,夜七是否寻到了他的踪迹?他孤身一人到底要往何处去?他重伤未愈为何对自己只字不提?
玉柏玄站在路边,慞惶四顾,脑中回想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他会往哪个方向走?心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破灭,他会不会找个无人的地方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玉柏玄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去节奏,记忆深处的恐惧犹如毒蛇吐信,冰凉的鳞片爬过每一寸肌肤,肮脏潮湿的牢房地面上,暗红色的阴影张牙舞爪地试图啃噬她所有的冷漠与理智,滔天的惊惧恐慌撕裂她最后的伪装,她抓住从她眼前路过的行人,已经语无伦次。
“你可曾见过一位公子,”她急切地描述离悦的相貌,希望他走得不远,有人能够见过他。
边城行人如织,又有哪个人会在意周围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她想往别处去寻,又怕南辕北辙越走越远,又怕万一夜七找到了他,回来禀报却找她不见,她在原地摇摇晃晃,手掌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点点血迹。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身后缓缓环住她,温热的掌心握住她冰凉的拳头,曾几何时,隆冬寒夜中就是这份温暖将自己冰冷的身躯带入餍足的梦乡,“我一直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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