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柏玄自幼常常发呆,皇宫里的闲言碎语时不时传入她的耳中,父君一直身娇体弱,旁人都认为她是先天不足,这些话要是讲出来,不仅无人相信,反而坐实她的痴傻之名。
“我怕吓着你,我怕你嫌弃我,不再理我了,”在平常人眼中,她的这些古怪思想就是异类,甯蔚羽从小胆子小,她更是不敢说,生怕童年的玩伴从此疏远她,剩她自己孤独地生活在皇宫之中。
“旁人嘲笑我软弱可欺,都是你在帮我出气,你没有嫌我累赘,我怎会嫌弃你,”甯蔚羽一想到她自小担惊受怕,还怕自己不理她,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这个方向更不对!怎么越说越肉麻?平闻虚清清嗓子,“那个什么驸马,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她那个前世的爱人,也在这个世上,没准你们还相识,”平闻虚看看玉柏玄,露出得意的笑容。
甯蔚羽开始猜测,“难道是离悦?”
平闻虚摇头。
甯蔚羽偷偷瞟了一眼玉柏玄,忐忑地说道,“夜有霜?”
平闻虚有些疑惑,“哪个?”
“难道是那个叶霂微?”
平闻虚冷冷地瞪了玉柏玄一眼,“你听听,你到底有多招蜂引蝶?”他擦了擦水袋口,灌了一口泉水消解心中的郁气。
甯蔚羽看着平闻虚愤怒的眼神,捂着嘴大惊失色,更加抱紧了玉柏玄,“不会就是你吧?”
“噗!”一口水还未咽下,喷出老远,呛得平闻虚涕泗横流,“你......”
“是墨旸,”玉柏玄怕甯蔚羽把平闻虚气出好歹,干脆自己说了。
“是姬墨旸?”甯蔚羽猜个遍,唯独没有他,甯蔚羽认为既是爱人,今生肯定是为寻她而来,姬墨旸从小就与玉柏玄相识,若是前世的缘分,早就该相认了,可姬墨旸对她不仅没有半点情意,还伤她最重,难道倾心的爱慕真的比不上荣华富贵?
“公主自少时就对他一往情深,可他是如何对待公主的?这样的爱人不要也罢,他风风光光地作他的凤后,与我们无干。”
遥远的木香缥缈如烟,透明的指尖拂过桌案,浓密的睫毛拢住无尽的落寞,挥挥洒洒飘荡在落叶之间,“不能怨他,他有苦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玉柏玄都曾向他倾心求娶,却都没有得到答案,她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爱自己么?有多爱?
姬墨旸如此冷酷无情,她还是向着他说话,甯蔚羽满腹委屈心酸,玉柏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耐心解释,“前世一直是我追求他,他也没做出承诺,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怨不得他,是我不懂进退,落得被人一剑穿心的下场。几年前,若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在众人面前说些浑话,怎么会发生惊天变故,母皇又怎么会被歹人毒害。”
“说得轻巧,一句‘没有承诺’就把他的付出抹杀的一干二净,你先死了一了百了,你可知他是如何死的?”平闻虚一字一顿,“他死了一天一夜。”
玉柏玄的耳中嗡嗡作响,平闻虚的声音遥远似来自天边,“他为了给你报仇,大婚之夜刺死了主公,被施以剐刑......”
“能和你同生共死,哪怕是千刀万剐,我也甘之如饴......”皎如圭壁的身躯在寒光之下变得鲜血淋漓,不染尘埃的芙蓉被连根拔起,倒在利刃之中,被撕碎□□,高傲的花瓣陷入淤泥,染透了水色的衣衫,在满目疮痍中变成耀目的红色,布满每一层台阶。
玉柏玄哆哆嗦嗦地想要站起身,发力却是徒劳,甯蔚羽震惊过后连忙扶住她,听见她口中呢喃,“快,走......”事前她已计算好时间,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她现在受伤,已经耽搁了半日,黍阳远隔千里,稍有延误便会产生无法预计的后果,叔父,墨旸,正身处危险之中,一刻也不能再停留。
甯蔚羽劝不住玉柏玄,只能就势将她扶起,只走了两步,她便无声息地晕倒在甯蔚羽的怀里,甯蔚羽用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将她裹住,凑近火堆给她取暖。
平闻虚嘴上痛快了,看她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渐渐有些愧疚不忍,自己一向以出尘忘俗自居,怎么今日如此咄咄逼人,那个身影不停在他脑中闪现,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平闻虚闭上双眼,双手攥着衣袖,不停地告诫自己:心如止水,鉴往如来。
甯蔚羽检查一番,玉柏玄只是昏迷,呼吸心跳都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他抬眼看看平闻虚纠结的模样,本想埋怨的话咽了回去,想来他也是伤心人,不知哪个女子曾经辜负了他,才会让他这般怨恨。
黍阳,戌时二刻,少府府。
陈瑛从未来过都城,更没有见过高官府邸,一路被小仆领着,强迫自己目不斜视,生怕给人瞧扁了,方才在门口又是搜身又是盘问,要不是玉柏玄早就叮嘱好了说辞,瞧那些守卫凶神恶煞的模样,只要自己一言不慎,立时就得五花大绑。
小仆通报之后,陈瑛跟着进了姬筱的书房,姬筱挥退了小仆,面带温和,“长途奔波不易,请坐。”
陈瑛不懂官职大小,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说话也不摆官架子,又是玉柏玄一伙的,肯定是个大好人。她夜以继日马不停蹄,一刻也不敢耽误,教他一说确实感到浑身乏累,一屁股坐在席上,又是捏肩膀又是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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