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来再大一些，他便时常会听到别人嘲讽他的母亲是个疯子。
年少的孩子还很稚嫩无知，可无意的疏远和排除却格外伤人。
他几次因此和人打架，母亲却从来不会偏袒他，只会不满的指责，甚至眼底带着厌恶和不喜。
旁人因此也会更加变本加厉，指责他没有教养。
他变得敏感而倔强，渐渐明白他们都喜欢乖巧安静的孩子。
他便渐渐变得懂事，努力想成为他们喜欢的样子。
若说那段时间最快乐的，便是等着慕郁笙下班。
虽然他总是很忙，忙到他总是很少见到他。
可他却还是满心的期待。
因为他总会把自己高高举过头顶，会让他在脖子上骑马，会给他讲故事，会给他带礼物买喜欢的玩具。
是啊…如今想来，那些都是他偷来的幸福和快乐罢了。
慕郁笙再度开口道：“阿澈，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爱你。”
寒澈失神的看向他，面前的男人成熟英俊，器宇轩昂。
而此刻，正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寒澈试图扯出一抹笑容，可扯了扯唇角却以失败告终。
他那样的显赫逼人，可他不过是一个肮脏的存在。他曾做过那么多伤害他的事，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肖想呢？
似乎看出了他所想，慕郁笙温声开口：“你知道么？当年你第一次开口叫我爸爸，我是有多欢喜，只想着以后你长大了，也一定要这样叫我才行。”
寒澈眼角酸涩，一串眼泪再度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滚落，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慕郁笙起身伸手将他抱住：“阿澈，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父亲。”
寒澈指尖轻颤，生出一种想要回抱住他的冲动。
可是…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想到自己是那么肮脏的存在，想到母亲眼底的厌恶和排斥，一瞬间，他又开始瑟缩。
慕郁笙再度沉声开口：“阿澈，你要知道，人这一生可以做出许多选择，可唯一无法选择和决定的东西，便是出身。”
正文 第1339章 趁早死心吧
寒澈周身微僵，抿唇不语。
慕郁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母亲做出这种事我不会去管你是否原谅她，可人生是自己的，最愚蠢的事便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寒澈轻垂下眸子，只觉得心底是说不出的酸涩。
却也还有那一丝的庆幸。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不是么？
“慕叔叔…这些年，我……”寒澈一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便觉难以启齿，羞愧难当。
慕郁笙沉声打断道：“若是你愿意，可以像当年一样喊我一声爸爸。”
寒澈终于忍不住在他怀中失声痛哭起来，轻颤着开口：“爸……”
慕郁笙也眼角湿润，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他确实一直把寒澈当做自己的孩子。
他比慕北霆更早出声。
那是他第一次经历一个父亲该经历的一切。
他陪着寒云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想法设法给她补充营养。
他第一次在产房外等候，第一次抱着一个那样软软小小的婴儿。
也是第一次看着他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爸爸。
那种心情，到如今他都仍旧记着。
而他自己的孩子，慕北霆早早就被老夫人接到身边。
能让他陪伴的时间也就少了许多。
也因此，那段记忆越发显得难以忘怀和珍贵。
直到后来沉洲出生，他才再度一点点重温了当年作为人父的快乐。
想起慕北霆，慕郁笙心中又是一痛。
那段时光他不仅疏忽了陆芷萱，更疏忽了自己的孩子。
那样小小的他，被老夫人以各种冷厉严苛的手段要求着，等到他再想弥补，他却早已失了快乐和童真，不再需要。
慕郁笙有些难以呼吸。
他最为对不起的，便是北霆了。
索性如今他有了喜欢的人，也已为人父。
慕郁笙收回心思，轻声道：“出去转一转吧，散散心，我会等你回来，慕家永远是你的家，我也永远是你的父亲。”
寒澈泣不成声，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
后来，他果然离开了。
如慕郁笙所说，打算去散散心，去转一转。
临行前，他去探望了一番苏向晚，答应回来时会给她带礼物。
慕北霆淡淡扫了他一眼幽幽道：“我和晚晚的婚礼定在明年四月。”
寒澈轻笑着应声：“到时我一定会回来参加，得时时刻刻给你警醒着，以免你对晚晚不好。”
慕北霆轻哼一声：“哼，这辈子你是没机会了，趁早死心吧。”
说着，又觉得不对。
沉了脸道：“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不会有机会，她是我的！”
寒澈轻笑一声，没再同他斗嘴，转而视线落在苏向晚身上，温柔了几分，轻声道：“要幸福啊，若是他待你不好，记得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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