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哭,我教读书明理。不是让你哭。”
“你也大了,该嫁人了。要是到婆家还这样,只知道哭,你要让我到棺材里都不放心?”
南枝听他这话,气的瞪了他好几眼。
“不把你嫁出去,你让爹怎么安心?”
“那抽屉里有个木头匣子,里面放在一块龙凤牌的凤一边。还有你的生辰八字,阿爹曾经给你定下了一门娃娃亲,过几天把你送出去。”
南枝脑子里嗡嗡的响,怎么可能,这么些年阿爹从没提过,她仓皇的拉开抽屉,里面确实躺着一个精致的木头匣子。
她颤巍巍的打开。
眼前雾蒙蒙的粗略一扫。
“你骗人,我不信!就因为他们要害我您就要送我走?”
他从不说虚言,南枝这次是真的怕了,她还要给阿爹养老,她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找个上门女婿,一块孝敬他。但是现在,因为自己带来连续的事端,阿爹怕了,他怕自己保护不了她,要把她嫁出去。
“那个后生,我曾远远的瞧了眼,品相都好,他父亲和我是一同上过战场的。这门亲事,委屈不了你。”
☆、猎户家的大龄闺女(四)
已经快要入冬,白日越发的短,地窖里还存着一些没有处理的生肉,南枝打算就这几天腌好,到时候只用取用就行。
她拿着一把三寸的细刃,动作灵活的将三至野兔和几只野鸡处理好。兔子的皮毛是一体的,虽然夹杂了些许杂毛,在集会上卖不出好价钱,给自己用也是很好的。
至于那野鸡,左右也只有两只,那鸡毛拔了干净正好做成一个鸡毛掸子。
兔子倒是好处理,就是那野鸡,南枝整整烧了一锅的热水才处理好。南枝动作间力气下的极重,她心里能不委屈?无奈的看了一眼阿爹紧闭的房门,她坐在凳子上喘了好几口粗气,呛得有些想要流泪。
她恨刘秀才色胆包天。那般猥琐下流,没有半点好心的人,南枝真的一点都不想招惹。她可以不顾及名声,左右自己有本事,足够养活自己和阿爹两个人,她可以承受流言蜚语,在这山村中有了避世的宁静,这点子琐碎的事情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阿爹不行,他是那般刚正的人,她以为的理想生活,在阿爹眼中就是他对自己教导不善的结果,南枝知道,阿爹甚至已经后悔教给自己读书识字。
但是就算他再怎么后悔,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未婚夫,南枝还是无法接受。
天色已晚,南阿爹房中有微微的烛火。
他已经连着好几日拒绝周忠父子上山的请求了,以前他知道南枝有自保的能力,但是那些对付女娃娃的肮脏手段他怎么能不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这地界久了,也染上了吃旱烟的毛病,黄铜制成的烟枪上边系上一个靛蓝色布袋,约么有二指宽,里面是南枝自己在屋角种的烟叶制成的烟丝。他咂了两下烟嘴后又吐出浓郁的烟雾。若有所思的将身边一直带着的断刃抽出,断刃上泛着清狠的冷光。
他背驼了,面皮也垮了下来,现在还有几点子巧劲,能唬住那些歹毒的恶人,以后呢?
他本是在炕上盘坐着的,这下想要下炕双腿还有些发麻。
颤颤巍巍的起身,将匣子取出,那凤牌下面放着一块上好的绸布,这些年来自己时不时的拿出来擦拭,玉也是极好的和田青玉,在盈盈烛光下更显出它的光泽。
“咚咚咚”
“枝丫头,闺女。”
“南枝!”
南阿爹叫了许多声都没人答应,他急得将门直接撞开,果然,那书桌旁放着她以往搭衣服的架子,阴影映在窗子上,制造了一副还在室内的假象。
南阿爹虽然焦急,但是还存着理智。
赶忙去自己寻常放弓箭的地方,果然,墙上只剩下两个突兀的铁钉。
做出这种决定算不上是冲动,自打叶婉告诉她刘秀才对她仍然贼心不死后。南枝想要处理了他的决心就越发深重。
她天生冷情,就算是猎户家的女子,在见到血淋淋的猎物时也会心惊虚寒,不忍直视,但是南枝好像自小就被换了血,弱肉强食世间不就是应该如此?
她也曾偷偷的上山,那羽箭离弦后刺入猎物的瞬间,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但是这一次,她的对象是人。
她寻了一处枝干繁多的大树,虽然叶片已经全部凋零,但还是能起到一些遮挡的作用。她身上披的还是用阿爹射杀的那只熊瞎子做的斗篷,在夜间更是不会有人察觉她的存在。
她捏着剑尾的手指泛着青白,将弓弦拉得像是满月一般。
唇间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这只羽箭是最为寻常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刘秀才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踱步,倒是不好命中。
南枝眼中浮上些许浮躁,终于他在井沿坐下,南枝一喜,不自禁的使出了更大的力气。
终于,羽箭离弦,致命的速度划破了流动的微风。
那周宝说去县里取“东西”,说了今晚回来,刘秀才见不到那玩意儿还真的睡不下,距离那人给的期限只有三天。
哄着来不成,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到时候她南枝那副残败身子,刘秀才就不信,除了自己肯要他,还有谁会让这样一个女人进自己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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