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周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是温润的暖意:“你妈妈她不会怪你,你能够开心没有包袱的生活,是她最大的心愿。”
“呵,要记得很难,要忘记还不容易么,有什么能比没心没肺还简单的?”
顾萋萋伸手从冰冷的墙壁上划过:“人都不在了,就算我做得再多,安的不过也是活人的心。当年她一心想着不能拖累我,于是我亲自送走她;她希望我可以开启赞新的人生,我就抛下沉重的过往。这样,也算是如了她的愿吧。”
“问题在于,你真的忘记了吗?”秦周停下来,定定地看着顾萋萋。
所谓的忘记,许多时候不过是深埋进心底,变成了不可触碰的伤疤。
视线一触即分,顾萋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自走过转角,停下来看着正前方的那栋楼。
不论在何处,城市的扩张都从未停止过。八年过去了,当年位于城郊的新房成了旧城里的一员,记忆中簇新的外墙也在岁月的冲刷下带上了斑驳的痕迹,并将在不久后彻底消失。
顾萋萋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此时站在这里,她忽然就丧失了所有勇气,双腿灌了铅般地沉重,无法朝前迈进一步。
肩上一热,是秦周握着她的肩头,手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她身上,无声的给她勇气,再没松开。
小区的住户都搬走得差不多了,电梯坏了也没人修,两人走楼梯上去。脚步声中,感应灯明明灭灭,弥漫着人走茶凉的凄凉感。
家在四楼,很快就到了。
小城的人很迷信,不论什么都觉得沾4不吉利,所以一栋18层楼,其他楼层早早就卖光了,就剩4楼无人问津。开发商没办法,这一层楼只有降价销售,正合了母亲的心意,节省下来的钱刚好用来装修。
推开门,灰尘的气息迎面扑来。开灯的瞬间,沉重的记忆伴随着光明涌进脑海,时光倒退,顾萋萋站在房屋中间,恍惚中又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儿。
“萋萋。”
直到耳边响起秦周的声音,她才从茫然中稍稍回过神来。
不到七十平米的两居室,一眼就能尽收眼底,白布覆盖着家具,还是她当年离开时的模样,上面一层厚厚的灰。
别人的家都是温暖的港湾,而对顾萋萋来说,她的家是一片伤心地,等到伤心也被岁月冲蚀淡去,再没什么可留恋的。
家里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就是顾萋萋当年念书时的课本,整整一书架。顾萋萋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感情,挨着一本书一本书的翻下去,每本书上无一例外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要带走么?”
秦周倚在门边问她,她摇摇头,机械性地抽出下一本书,等顾萋萋翻到最后一本书,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放书的时候有点卡,怎么都插不进去,顾萋萋凑到跟前,才发现里面卡着一本书,她抽出来一看,赫然是一本影集。
顾萋萋的手抖了一下,翻开影集,母亲的音容笑貌顿时充斥她的双眼,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视线。秦周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她靠在秦周肩上,无声泪流。
顾萋萋觉得她小半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两天内流完了。
那天晚上,她坐在沙发上,对秦周讲了许多往事,讲母亲带着她找工作的艰辛,讲她在学校没朋友被人排挤……
最后秦周捧起她的脸,说:“有我在,以后你不会再孤单。”
言犹在耳,他还说过:“萋萋,我们结婚吧。”
谁知,不过短短两天就物是人非,顾萋萋站在酒店大堂时,第一次无比消极的想,是不是因为她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老天才不叫她如愿?
飞机在C市落地,顾萋萋翻出秦周的电话打了出去,依然还是关机。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没有去酒店,直奔实验室。以她对秦周的了解,这个时间,他肯定还关在实验室里。
学校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只有实验楼依旧灯火通明。进了大楼,顾萋萋驾轻就熟的往秦周的实验室走,远远看见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她呼出一口热气,这一路过来走得急,额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也来不及擦。
实验室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一眼看去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顾萋萋愣了一下,秦周不在?
整个屋子只有一个男生,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不是别人,是秦周的助理李维宁。
顾萋萋还记得他:“请问秦教授在吗?”
李维宁也认出她是秦教授的女朋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在。”
顾萋萋没想到会扑空,表情一滞,不过随即恢复正常,谢过李维宁:“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走了。”
李维宁一脸懵逼地挠挠头:“秦教授好几天都没来了,他已经不在C大了。”
顾萋萋正要说他回家自然不在C大,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什么,笑容僵在脸上:“不在C大是什么意思?”
“他辞职了,几天前就办完了交接工作,你不知道吗?”
脸上血色刷地褪尽,顾萋萋如坠冰窟,四肢百骸再没一丝热气。
不用再见了,秦周用实际行动给了她最后的答案。
这一夜,顾萋萋在C大的荷花亭枯坐一整夜,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她撑着扶手站起来,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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