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坦然的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亲昵与呵护,没有拒绝,也没有躲闪,他甚至还看到了她泛红的脸颊。
那个样子的康聿容,让他想到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容易脸红的女人。
那时,她明知道他不喜欢她,她还是想方设法的讨好他,不厌其烦的为他学厨艺,为他努力提升和改变自己。
哪怕他脾气再坏,她也会默默地待在他的身边,在他一转身就能看到的位置。
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婚,尤其是和路宛眉相识后,离婚的念头更是迫不及待。
而,她的固执,她的不妥协,让他忿恨,让他忍无可忍。所以,他总是变着法儿的给她难堪,给她痛苦,甚至给她伤害。
她对他死心塌地的时候,他只看到她的蠢、笨、愚昧、无知……
当路宛眉的劣性暴露无遗的时候,他想起了她的好;
当她光芒四射的时候,他发现了她的魅力。
只是等他幡然醒悟过来时,他却已经亲手将她推出了自己世界。那时的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还想着再次拥有她。
想着今天她说过的话,也许此生,他都不会再有机会拥有她了。
在看到另一个男人对她好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曾经对她是多么的差。
一想到,正有别的男人窥觑着她,享受着她的好,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了煎锅里一样,无比的煎熬。
章盛呈晃晃悠悠晃到家的时候,都十一点了。即便是这个点回去,迎接他的也是一室清冷。因为,这时候,路宛眉在舞厅里跳的正嗨。
他笑了下。
笑什么?笑自己?笑路宛眉?谁知道呢。
只是今天,章盛呈猜错了。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辆黑色汽车。他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停在那儿,静静地瞧着灯下抱在一起热烈拥吻的男女。
他比想象中要平静的多,没有激愤咆哮,没有酸楚嫉恨,有的只是长久以来缠绕不散的劳累和疲惫。
邹少爷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笑了起来,灿烂而又娇媚。
这样的笑,章盛呈一点都不陌生。可惜这笑,不再专门为他绽放了。
等到车子消失了,章盛呈才从暗影里走出来,脚步蹒跚进了家门。
“你回来了?”路宛眉看着走进屋的丈夫问道。
“嗯。”章盛呈有气无力的哼了声。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自己也就当没看见吧。
路宛眉又问:“今天学校里发薪水了吧?你快给我,欠刘太太的那三百块钱,她都要了好几回了。”
今天学校里确实要发薪水,但章盛呈提前出来了,所以没领。
章盛呈走过去,坐进小沙发里,揉着紧绷的额头,漫不经心说道:“我今天去看清儿了,没领。”
“去看清儿?你回老宅了?”路宛眉的眼睛亮了,冒出了希望的光,忙问:“老爷子给钱了吗?”
章盛呈叹了口气:“不是跟你说过,清儿现在跟着聿容在北京。”
路宛眉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儿。
没回老宅,见不着老爷子,钱肯定是更没希望了。
眼里的亮光不见了,路宛眉又窝回到了沙发里,抠着鲜红的指甲。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问:“康聿容和清儿在北京,他们住哪儿?”
章盛呈说了地址。
路宛眉瞬间就炸了毛,从沙发里跳起来,大叫着:“我看你爹真是有病,还病的不轻。我们来北京多少年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宅子在那儿空着,你爹就是不让咱们住。现在可好,那康聿容一回来,又给家产又给房子的。你跟她都离婚多少年了,和她没关系了,就算她是清儿的亲娘也不用什么都给她吧?你爹就是有病!就是有病!他要是没病就是和康聿容有一腿,否则……”
“啪!”
路宛眉话还没说完,章盛呈的巴掌就呼了上去。
他冷眉怒目,嗓音沙哑:“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不许你诋毁我爹娘一个字。不管是钱还是房子,那都是我爹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他爱给谁那是他的自由。他给我多少我接多少,他一分不给,我也绝无怨言。”
盛怒的章盛呈手上用了十足的力,路宛眉的半边脸立时就红肿起来,眼泪更像是卸了闸的水,一浪一浪的往下涌。
章盛呈那一下子,彻底把路宛眉打恼了,她阴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没怨言我有,我爹也曾是堂堂北洋司法总长,我凭什么要跟着你吃糠咽菜,凭什么要在你这里委曲求全?如果你章家一贫如洗也就算了,明明家底丰厚为什么还要让我吃苦受罪?”
章盛呈冷冷说道:“你每个月花费几百块的大洋,如果这样还叫吃苦受罪,那别人的日子叫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你不制约你自己,章家的家底就是再丰厚也供养不起你。”
路宛眉冷笑:“怎么?这是嫌弃我了?在英国的时候,你可是说过,要像汉武帝那样,用座金屋把我养起来的。”
章盛呈也说:“在英国的时候,你也说过,你在乎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河北第一首富的章家。”
话赶话,两人都把对方逼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这一刻,两人都沉默了,仿佛连周围的声音也都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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