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晓chūn！”
蓝田的怒吼一下把常晓chūn从放空中拉出来。
“叔叔说话，你听没听到？”蓝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听到了。”常晓chūn扶好被震倒的酒杯，叹息着凶婆娘你都做人媳妇了还这么凶。
“晓chūn啊，”袁珏生说，“叔叔要跟你道歉，没征求你意见就……”
“她敢有意见！不同意就给我滚出去！”
“田田，你不要对孩子这么凶嘛。”
“你管得着吗？她又不是你生的。”“田田……”
常晓chūn左看看又看看，暗暗纳闷妈妈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常晓chūn，”蓝田发话，“以后你袁叔叔就跟我们一起住。你叫他叔叔还是爸爸，随你便。我养到你大学毕业。之后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别指望我再给你一分钱。我也不指望你养我。”
有了男人底气就是不一样。常晓chūn笑笑：“给我个机会养你吧，以后等我大学毕业，一定挣很多钱孝敬您老人家，还有叔叔。”
“哼。”蓝田嘴角抽了一下。
“别抽，皱纹出来了。”常晓chūn故意的。
“啊？”蓝田立刻捂住脸，“有吗？”
袁珏生掰开她的手仔细看了说：“没有没有，我们田田很显年轻的。”
常晓chūnjī皮疙瘩都要掉下来。虽然妈妈骨架子小不显老，但也快四十的人了，加上长期酗酒，没得细看了。没有外貌，没有钱财，或许，袁珏生对她是真爱。常晓chūn想到这里，一阵感动。
“不过说实在的，”袁珏生说，“晓chūn，你和你妈妈长的不太像啊。”
“她像那个王八蛋。”蓝田绷着脸说。
常晓chūn沉默了。女儿生的比妈妈魁梧的，应该不多。妈妈155的个子，小脸细长的眼睛，丰满玲珑。而她初中就不止一米六了，苗条型，眼睛大，脸有点圆。张佳来说她要是不笑，看起来很清纯，一笑就很傻。
“田田，以后咱俩生个孩子，像你！”袁珏生充满期待地看着蓝田。
常晓chūn一下看到四周飘了很多小桃心儿。
“嗯……好。”蓝田的脸左绷右绷，绷不住了，娇羞了地笑了一下，立刻恢复原状。
“妈？”常晓chūn惊了，说，“妈，你再笑一下。”
“犯什么神经病呢。”蓝田瞪她。
常晓chūn几乎喜极而泣：“妈，我居然从来没发现，你笑起来有酒窝？”
“田田，你有酒窝？”袁珏生惊喜地捧着蓝田的脸，好像她不是有酒窝而是有了。
袁珏生说：“你以后一定要常笑笑，好吗？”
蓝田愣了一下，拍掉袁珏生的手，低下头，默默地，像个好孩子一样，一手扶着碗，一手拿起筷子吃饭。
常晓chūn看到一滴眼泪落在她的碗里。
守岁的传统让位给了妈妈的新婚之夜。常晓chūn关好门，关好窗，裹了被子坐chuáng边发呆。
拜年的电话打来好几个，都是她的朋友。妈妈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亲戚，不jiāo朋友，也不跟爸爸的亲戚来往。
时光打来，常晓chūn说了妈妈结婚的消息。
时光听出她不高兴，笑着说：“你还有我。”
常晓chūn空落落的心，一下就被填满。
晚上还是失眠了。她不愿意独自留在家里忍受心中不时冒出的酸涩，gān脆起来穿好衣服出门散心。
没有犹豫，她背着一盒袁珏生带来的烟花，拿了钥匙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
三十晚上的街道，不停地有烟花坠落。她急着步子，眼睛忍着不去看烟花，一口气跑到了开发区边上的高速路上。
车很少，很疾，很疯。她都没看清它们就掠过去了。
放眼望出去，路是灰白色的，细长地延伸到远方，末端连着一只叫做“星空”的风筝。路两边，高大的厂房和风车错落地站在广阔平地上，像一个个正朝着天空呼喊的巨灵。
原地旋转着看清楚天地的全貌，她错觉是站在了她梦里的那片荒原之上。
她很少半夜出门，更加没有在年三十出来过。第一次知道大年三十晚上的高速公路长什么模样。
把面前的景象牢牢记在脑中之后，她点燃了带来的烟花。
做人要学会哄自己开心。
假装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常晓chūn抱着膝盖坐在荒芜的糙地上，欣赏天地间只为她一个人盛开的花火。
看不见人烟的原野里，朵朵烟花像第一次出门的jīng灵，欢呼着，惊奇又喜悦地蹿升至天空。
灿烂火光映照在脸上，常晓chūn想，她一定要把时光带来这里看看，她要牵着他的手在这条路上慢慢地走，一步一步地幸福下去，永远幸福下去。
高二下学期开学。张佳来从云南回来了。她变得很沉默。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疲惫的忧伤。常晓chūn对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笑笑。
“换了任何人经历她这样的事。都要难过很久吧。说不定会成为下辈子的yīn影。”吴慡坐在奶茶店里。不停地搅动着杯底的珍珠说。
“想当年我跟huáng桃分手。足足难过了一个月。我在镜子面前使劲儿掐自己的脸。才让自己哭出来。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这么长时间了。吴慡还是叫他huáng桃。
huáng桃也好。香蕉也好。初恋在我们的生命中最终都会留下一个刺眼的符号。想忘也忘不掉。
常晓chūn担忧地说：“佳来这个可比分手严重多了啊。”
她想。除非张佳来找到另一颗青梅。不然她永远不会忘记那颗半路失落的梅子。
两个月之后。另一颗青梅出现了。
那天有衣锦还乡的学长回母校演讲。千人的礼堂满满当当。所有人都被学长讲的外面的时间吸引着。演讲结束后纷纷冲进教室拿起书本。按学长的话来说要用书本搭建起通往外面的阶梯。
张佳来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着。一个人坐在空dàngdàng的礼堂里。仿佛完全不知道有散场这回事。
贺小冬就在那个时候跑回礼堂。拿一本书。爱qíng有时来得容易。只需要一个纯净哀伤的侧脸。
同样高高瘦瘦白白。贺小冬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总让常晓chūn想起秋添。贺小冬和秋添太过相像。她猜不准张佳来和他在一起是好是坏。
吴慡也有同感。她经常xing地吧贺小冬误认是香蕉。因为不满张佳来这么快变心。她拒绝为贺小冬起外号。直接叫他名字。
“贺小冬……”还是那家奶茶店。吴慡坐在常晓chūn身边。对着对面一对新晋的qíng侣说。“你这名字好啊。小冬、晓chūn、秋天。再加一个叫什么夏的。一年四季就凑齐啦。”
笑容从张佳来脸上逝去。
常晓chūn捏了一把冷汗。在桌子底下踹了踹吴慡。吴慡故意刺激张佳来。看计谋成功。她装作没事。镇定地转移话题说：“待会儿去时光家看什么电影啊。”
张佳来只是笑笑。
为了开导张佳来。他们积极地带她一起玩。那阵子时光妈妈持续出差。她们获得时光恩准。可以去他家看电影。
时光住的那栋大厦周围的区域。原来是gān部和归国华侨的聚集地。后来城市规划。整条街成了旅游商业景点。时光的家亦成了景点的一部分。
不是因为时光。这栋三元大厦对常晓chūn来说永远只是个地标。
高中生很少有像时光这么自由的。妈妈很少管着。住在大房子里。永远有足够的零用钱。
张佳来、贺小冬、吴慡加上常晓chūn。死人租了两部电影到时光家里过周末。本来叫了高飞。但是他家最近有事。来不了。
贺小冬第一次讲这座地标建筑。羡慕的“哇”了好久。在房子里跑老跑去。吴慡完全把那儿当自己家。大字状坐在客厅那张有十几年历史。不知道从哪个国家进口的沙发上。
时光尽地主之谊拿了饮料招待。帮他们开了电视和DVD.拉了窗帘。屋子里昏昏的色调正适合看电影。
张佳来喝着饮料开玩笑说：“沾了晓chūn的光啊。”
常晓chūn是有那么点儿荣耀的感觉。
他们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经典的《重庆森林》。王菲拿着放大镜在梁朝伟chuáng上找到一根头发。然后抽风似的滚在chuáng上大叫。常晓chūn在电视机前笑：“找到一根头发也能这么开心。”
“什么开心啊。”吴慡不解。“她那明明是抓狂好吗？”
常晓chūn更不解：“她找到梁朝伟的头发当然开心啊。怎么会抓狂？”
“那不是梁朝伟的头发好吗？”轮到吴慡抓狂了。“那是女人的头发！”
“那明明的一根短发！”
“长发啦！”
“短发。”
俩个人争吵起来。常晓chūn求助身后：“你们说。是长是短？”
贺小冬饮料喷出来。笑得很暧昧。张佳来说：“是长发。”
常晓chūn说：“我不相信！”
贺小冬说：“倒过去看看就知道啦。”
时光把影片回放。常晓chūn和吴慡凑到电视机前。紧紧盯着王菲举起头发的一刻。
“啊——”
“啊——”
“啊——”
常晓chūn、吴慡。跟着电视里的王菲一起惨叫起来。
王菲是抓狂。吴慡是得意。常晓chūn是沮丧。
“是她演技太差。”常晓chūn坐回沙发。拍扁一只靠枕。
吴慡抢过她的靠枕讥笑：“是你观察力太差。一看就是没吃过亏。太安逸的恋爱会让人迟钝的。”她伸长手臂隔着常晓chūn拍了拍时光的肩膀。“哎。专一的大qíng圣。给我们弄点儿吃的呗。饿着我们没关系。饿着你女朋友就不好啦。”
“我男朋友也是你使唤的？”常晓chūn推吴慡脑门儿。
“哎呀。你重色轻友。”吴慡动手掐常晓chūn的脖子。
两个人哇哇的打闹的时候。时光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常晓chūn退出战圈也进去厨房帮时光弄吃的。
上次来给时光做了一次蛋糕。她知道时光家有个超大的冰箱。简直是个大仓库。水果啊饮料啊甚至各种药啊。要什么有什么。打开冰箱的时候。她还是吃惊了。
“这是什么？”她指着冰箱里一个装的满满的果篮说。
时光放下手里正在洗的杯子。走过去看了一眼又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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