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什么?”
“担心考不上大学啊。”
“一般来说,”他翻过一页杂志,“这个可能xing为零。”
时光的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三,而他们学校的录取率是98%。
常晓chūn知道才不是因为这样,她拿过一块橡皮丢到他肩膀上,在他看过来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成绩没你好,只要随便考考就能跟我上同一所大学?”
常晓chūn成绩勉qiáng排进前一百,算得上优秀,但距离时光……嘁,谁要和这个非正常人类比。
“好好儿复习功课,别开小差。”他捡起橡皮丢到她手边。
做完山一样高的试卷,常晓chūn甩甩手臂,累趴在桌上,那个非正常人类悠悠地说:“你知道吗,这本杂志说,在日本同xing恋者可以把一方收为养子或养女,以收养的名义生活在一起。”
很久前的书了,常晓chūn根本不记得。她问他:“怎么关心起同xing恋来了。”
时光说:“这种感觉不是跟我们很像吗?”
常晓chūn坐起来,望着他。时光放下杂志,弯下腰,隔着书桌与她亲吻。
他们早就收养了彼此,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他们是父亲、母亲、儿子、女儿,是世上最亲的人。
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高考前的一天,学校放假自由复习,时光带着常晓chūn去给爸爸扫墓。时中原的墓地在乡野之间的田地里,眼前良田万顷,远处jī鸣犬吠,常晓chūn感叹这里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时光静静地看着墓碑,似乎在与魂灵们进行神秘的jiāo流。常晓chūn一个人走到田埂上,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要扰他。
经历过巨大变故,心中深藏隐痛的人,往往更在乎jīng神世界的力量,因此很容易“堕落”进某种类似于唯心主义的世界观,会对誓言、梦想、信念,这类宏大却本质虚无的词语过分执著。
不懂的人嘲笑他们,懂得人只能沉默。他们只有小心藏好自己的神xing,因为孤军奋站的结果往往是粉身碎骨。比如梵高,比如海子。
幸好他有她。她不会因为他在墓碑前停留太久而催促他,也不会因为他信仰宗教而嘲笑他,她是他与这个世界连接的唯一绳索。
时光最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完成了与父亲的对话。
往回走的途中,他们紧紧jiāo握双手。明天是最后一场战役,不成功便成仁。可是他们忘记了,除非死,人生的战役打不完。
那一天从田野里回来时,路过学校旁的饭馆,他们决定好好儿吃一顿。一年来,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一切花销都是要有计划的,留着一部分钱以备学费及各种不时之需。
吃完之后,走出饭馆,听到路边传来争吵的声音。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把瘦弱的女孩bī到大树底下,不停地掌掴女孩的脸。
行人匆匆经过,或有停在路边看笑话。
常晓chūn对男人打女人这种事qíng最不齿,她走上前yù喝止男人,时光拉住她的手:“她死不了。”
时光示意常晓chūn不要管,他们自己还在自身难保的边缘。
这个道理常晓chūn明白,但是不忍心。
女孩一直不反抗不求饶,不知说了什么,男人bào怒,挥起拳头向女孩砸去,女孩惊恐地扭过头躲开。
常晓chūn瞥见女孩露出的半张脸似曾相识。
“艾冉?”她不顾时光反对,冲过去把男人一把推开。
“常晓chūn?”捂着脸的女孩惊讶地叫了一声。
常晓chūn的gān预并没有让男人有所收敛,他从地上捡起空啤酒瓶,叫嚣着:“你找死是不是!”
时光目光一凛,男人歪着嘴惨叫起来,他手腕最脆弱的部位被时光捏住,整个手臂扭到背后。时光嫌恶地把男人一脚踹开。
男人滚了几下翻身爬起来,大骂:“敢打我!你——”眼睛忽然一瞪,“你是郭玉那个臭婊子的儿子吧!”
时光跟常晓chūnjiāo换一个眼色,常晓chūn拉起艾冉,三个人夺路狂奔。
一年来不断地受到挑畔滋事,他们总结出了一个xing价比最高的办法——跑。
跑了几条街,艾冉连咳带喘地摇手说不行了,跑不动了,时光和常晓chūn早就习惯,只微微地喘气。
休息了一会儿,常晓chūn问艾冉:“刚那男人是谁,为什么打你?”
艾冉蹲着看着地面说:“我继父。”
是家事,常晓chūn不便多问,想了想,又说:“高飞呢?他是你哥你怎么不叫他保护你呢?”
“他明天要考试。”艾冉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常晓chūn想他们明天也要考试,看看时间不早,说:“你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啊。明天也要考试。”
艾冉迟凝了一下,说:“我现在不能回家。”
常晓chūn正准备走,听到艾冉这么说,她关心道:“那怎么办,你有别的什么地方去吗?”
“没有。”艾冉说。
“那不如住我家吧。”
常晓chūn说着,看看时光。时光摇头。
常晓chūn尴尬了一下,她话都说出去了,不好意思地看向艾冉,她想依艾冉冷傲的xing子,他们不敢收留,她亦不会qiáng求。但这回艾冉一反常态,可怜地说:“我真没地方去。”
常晓chūn拉拉时光的袖子,时光说:“你的家,你决定。”说完不悦地走了。
常晓chūn跟上他,转身对艾冉招手:“来吧。”
艾冉不发一语地跟在他们身后。
三个人回到家。
常晓chūn去卫生间烧热水洗澡,时光进了房间。
常晓chūn出来看到艾冉一个人默默地在客厅坐着,怪时光不会招呼人。她倒了水,洗了水果给艾冉,时光一声不响地去洗澡了。等他洗完出来,常晓chūn拿了自己的睡衣给艾冉,让艾冉先洗。
卫生间里,她指着水龙头对艾冉说:“往左热水,往右冷水。”
艾冉拿起镜台前的剃须刀看了看说:“听我哥说你们同居了,没想到是真的。”
同居,这话听着有点儿别扭,常晓chūn讪讪地笑着说:“是呀,我把他金屋藏娇了。”
卫生间传来水声,常晓chūn带上门。
时光的声间从房间里传出来:“你刚才说什么呢?”
常晓chūn溜进时光的房间,时光正躺在chuáng上看杂志。她扑到他身上,抬抬他的下巴:“我说我金屋藏娇啊。”
“小丫头。”他扔了杂志,把她反扑在chuáng上,挠她痒痒。
艾冉听着卧室里传来的笑声,手中的肥皂掉在地上。
常晓chūn等艾冉洗完澡,也进去洗了,跟艾冉擦肩而过时,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不是她用的沐浴rǔ的香味,是时光用的肥皂的香味。她心里有点儿别扭,冲水的时候看到那块胖胖的肥皂,忍不住拿起来扔掉了。
常晓chūn房间是一张单人chuáng,两人睡不下。晚上,她和时光换了房间,同艾冉一起睡在时光睡过的chuáng上。
七月的天气炎热,没有空调。chuáng上铺着竹席,放着一条夏天用的薄毯。常晓chūn用时光盖的毯子,从柜子里拿了一chuáng新毯子给艾冉。
睡觉的时候,她把毯子抱在怀里闻了闻,自言自语说:“有时光味道。”很快便睡着了。
艾冉揪起自己的毯子闻了闻,只有洗洁jīng的香味。又闻了闻枕头,闻到一点儿若有似无的柚子香气。她背转过身,手放在枕头上,眼睛里流下泪来。
第二天,常晓chūn醒来时,艾冉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她问正在煮营养早餐的时光。
“天一亮就走了。”时光把皮蛋和瘦ròu放进锅里,说:“待会儿把她睡过的席子拿出去扔了。”
常晓chūn尖起嗓子夸张地叫道:“哇,大少爷,你也太奢侈了吧。”
“我用不惯别人用过的东西。”
“那咱俩还盖一chuáng被子呢。”
常晓chūn说完,自知有失矜持,脸红着gān咳了两声。
“那是你。”时光说,“考上大学以后,这些东西难道你还带走吗?”
“带不走我也屯起来。”尝过生活的艰辛,常晓chūn对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十分珍惜。
“不用屯,”时光抬头看着她道,“以后不管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常晓chūn心里上热,凑上去一个耍赖的笑容说:“我只要你。”
时光抬抬她的下巴:“有志气。”
吃过了早饭,他们分头去考试。
高考的考场是电脑随机安排的,时光被安排在音匀学院的考场,常晓chūn直接在附中考。
音乐学院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远,附中相对近一些。每场考试,时光都要比常晓chūn提前半个小时出发。
前两场的考试都很顺利,常晓chūn和时光对了答案,错误很少,信心更足了。唯一拿准的是作文,此次的作文题目“梦想”。
开放式命题,可以写的太多,如何才能出挑?常晓chūn几乎没怎么思考,一下笔想说的话自然就流出来——
我有一个梦想。终于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一种稳定、节制、安全的相处方式,我们永远保持在一伸手就能触到对方的距离,不会让对方觉得遥不可及,又不会因为纠缠太紧而窒息。
我有一个梦想,我们会jiāo换彼此的心事,同时为自己保留一点儿秘密。我们会大声地说出对彼此的感觉,不管是讨厌、别扭、喜欢、感动。我们在爱着对方的同时也会清楚地知道,就算没有对方,我们也要活得很好。
我有一个梦想,在这个真爱日渐稀薄的世界,我们勇敢而坚定地做一对幸福的男女,不去烦恼如何收敛我们的幸福,不去害怕他人不怀好意的觊觎。
我有一个梦想,不管什么境 遇,什么时代,我们都会相亲相爱,永不互相伤害。将来不管我们面对的是冰冷都市还是九平方米住房,我们依旧能够chūn暖花开。
这就是我的梦想。怀着这个信念,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奋斗,坚定彼此,永不言弃。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的梦想会实现。
常晓chūn把自己写的大概内容告诉时光,时光说写得很好,但是太冒险,不是很有老师都能理解并接受一个高中生谈论爱qíng。时光写的梦想很主流——社会稳定,世界和平。顺便谈了政治,典型的高分作文模式。
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作文被严重扣分,只有在理综上面努力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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