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三间屋子,那贴墙放置的椅子上,蓬头垢面的简夭,抬头看他。于是他高高悬吊在九天之上的心,砰然一声,尘埃落地。
“慕白哥,刀。”
有人递刀,俞乐原接过,一步一步走向简夭。四目相触,心如电转,都似过了千山万水,终于跋涉到终点。
此间相距不过三两米,却整整走过六七年。
俞乐原单膝跪到椅边,看了一眼绳结:“别动。”
“嗯。”
简夭顺势一侧,下巴便搁在俞乐原肩上。一股热气喷到他的颈侧,酥酥的,麻麻的。当他注意到时,这股热气便成了股骇人的热流,涌遍全身。
表面却不动声色,利落割断绳子。
手腕处已被麻绳麻脱皮,手臂有衣袖罩着,只留下鲜红的痕印。俞乐原再三克制,仍没忍住心疼,轻轻朝脱皮处吹了几口气。
而简夭松了束缚,嘤咛一声,整个人靠在俞乐原身上。
“好麻。”绑的久了,两臂酸麻,这时稍一挪动,又酸又涨,难过的简直在受刑。
俞乐原忙抱住简夭,扶住她两只手臂:“我给你按按。”
“好。”
俞乐原把简夭重新安放回椅子上,认真替她推宫行血。这些都是他专业学过的,几个来回后,简夭就舒适许多。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我们回家?”
“嗯。”
明明有千言万语,千回百转,说出来的,却只廖廖数语。
俞乐原扶简夭站起,简夭一迈步,又疼的倒吸一口气。
“扭伤脚了。”简夭皱眉,差点把这事忘了。
俞乐原毫不犹豫:“我抱你。”
于是,俞乐原打横抱起简夭,面不改色穿客厅而过。李慕看大事已了,一挥手,扭着黎天成及他的三个帮凶前往警察局,为维护世界和平出一份力。
——唉,用完即丢的李可贴。
俞乐原来时坐的是某个弟兄的后座,回去时直接包车。插入钥匙,加油,轰鸣声起。
“坐稳。”
“好了。”
机车便怒吼一声,绝尘而去。简夭轻轻抓住他腰侧的衣料,任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15岁那年的秋天,俞乐原强迫她穿上长衣长裤,坐在后座教他骑机车。饶是他绝顶聪明,三言两语便领悟了其中要领,当油门一轰时,突然飞奔的车子还是让他心中一声尖叫。
他用绝佳城府,藏住那一瞬的惊骇与慌乱,感受手脚失血的麻痹。足足跑出两公里后,他才捏下刹车。
然后,扶墙大吐。
简夭冷笑着看他吐的天昏地暗,一副“你活该”的嘲讽。那时她真是别扭,明明心中万分想要靠近这个暖阳,脸上却随时随地挂着“不服来战”的挑衅。
待俞乐原吐完,简夭递去一张纸巾:“打车去。”
“不。”俞乐原接过纸巾静静抹嘴,胃酸的滋味真不好受:“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练习。”
刚才有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车身,不能让简夭跟着冒险。
简夭不发一语。
于是文弱书生俞乐原,再次跨上凶猛的哈雷,颤颤巍巍地踩下离合。整整一个小时后,他再次让简夭上车,一切都得心应手起来。
除了身上多几道擦伤,没有什么难的。
而为了显示自己的不羁,每次坐在俞乐原身后,她都故意拉开距离,抱胸。
为什么不抱他呢?
念头一闪而过,简夭双手一收,轻轻环住俞乐原的腰。俞乐原后背稍稍一僵,然后,柔软下来。
那是简夭。
时间失去意义,空间失去焦距。
俞乐原的神思集体出游,奔跑到简夭身上,全凭下意识的记忆,将他们带回绿景苑,一直驱车到家门口才停下。
简夭睡着了。
惊吓化作疲累紧紧包裹住她,得救的放松和俞乐原的体温让她安心,车速不快不慢,往事不多不少,刚好让她走入梦乡。
俞乐原轻轻吁出一口气,他的简夭,回来了。
停好车,双脚撑地,轻轻拆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然后一手扶着人,一手借车子的力,挪下车来。路灯的灯光照在简夭脸上,似乎刚才不过是场梦。
唯此刻恬静安然。
俞乐原再次把简夭抱起,放到床上,大病初愈的他,力气出奇的大,竟舍不得放手。干脆半靠半躺到床头,让简夭就睡在自己怀中。
简夭的头在他胸前蹭了蹭,身子挪了挪,找到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她做了个美梦,梦中,俞乐原抱着她睡觉,她不要醒来啊。
天却不声不响的亮起来,窗帘不庶光,六七点钟,就有阳光争先恐后跳入帘中来。小鸟们似乎得到信号,一只两只三四只,叽叽喳喳吵闹起来。幸好被吃的虫子不会发声,否则整个就成了惨叫的修罗场。
空调温度高的刚刚好,简夭在被子里打了几个滚,舒服的真蹬腿。蹬着蹬着,脚腕的刺痛把自己弄醒了。
迷糊几秒中,昨夜种种,就回到脑中。
她的人生,已经惊险又漂亮的拐了个弯。
掀开被子,看到脚腕处肿起老高,抹了药油,味道颇重。她试着坐起身,腾挪着下床,一不小心就撞到床头的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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