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铁打的心,也该化了。
那人幽幽叹了口气,卷起自己袖口,瞧了瞧,尚算洁净,便扯了袖口往少女脸上抹去。
“你做什么!”少女本欲偏头不理他,可一张口,便将先前的隐忍破功,带着点儿哭腔的娇声被人听了去,甚为丢脸。
“来,擦擦。”那人见她并不领情,索性扯了自己袖口,递到她面前,由着她自个儿动手。少女几个折身,并不想接,却拗他不过,这才颇有些泄愤似的扯过他的衣袖,有些粗鲁地朝着自己面儿上抹去。
“哎哎哎,轻点儿轻点儿。”少女的动作有些大,扯得他连人带臂有些不适,忍不住开口又是调笑,“一会儿可别把微臣的袖子也给扯破了,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咯!”
“哼!”似是得到了提醒一般,少女反倒不再啼哭,只双手用劲死命地将他衣袖一扯,果不其然,只听又一声嗤拉,好好一件伽罗色大氅,袖口处亦是一道裂痕。
那人颇有些无奈地朝天望了望,眼角不经意扫过少女因着这般小动作而破涕为笑的面庞,不禁心头一软。
“不哭了?”
少女抬眸,对上他有些温柔的眼神,面上一红,微微侧头开去,不置可否。
那人紧紧盯着她的脸,忽道:“怎地一个人独来此处?”他侧目朝林外瞧去,不见侍人,想来,暂时还无甚紧要。
少女的脸上慢慢浮上轻愁:“我……我想母妃……”
那人闻言眉头略略一皱,似是怔了怔,旋即缓缓点头。是了,华贤公主影弦的生母是懿贵妃白氏,传闻六年前懿贵妃白氏同容淑妃夏氏一同奉密旨出宫,至今未归……原料想当是凭空流言,如今这般看来,倒似是确有其事。也不知是什么紧要的事儿,竟能令白氏丢下年纪尚幼的女儿不顾,与夏氏两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六年……
那人收了念想,故作轻松询道:“母妃?你的母妃不在宫中么?”
但见少女面色微胀,道了句:“……静妃她,与我虽然和睦,却终究非我生母,血浓于水,是怎地都改不了的。”
那人点点头。自白氏出宫后,华贤公主就交由宫中最高位份的静妃抚养,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了,如今看来,似是华贤公主与静妃……并不似外界传闻那般亲近?
他有些小心地试探道:“怎么了?是静妃娘娘照顾你不周么?”
只见少女略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有时觉得有些怕她似的。”想了想,似又有些懊恼,略有赌气道,“唉……我本想寻个清净地儿以作思念,谁料你……不提也罢。”
那人翩然一笑,柔声宽慰道:“既是如此,就莫要再提了。眼下既然侍人未来寻你,便先莫要去愁了。你于此独个一人思亲,总也略嫌孤苦了些。人生苦短,又是金枝玉叶好生娇养着的,你母妃不过出宫办事,又非不还朝了,怎就这般愁苦脸色了?”
“你!说了你也不懂……”少女有些气闷,扶着湘妃竹往前行了几步,顺手扯过竹叶泄愤似的揉碎了,恨恨往地上一丢,“偏你知道这么多事!竟连我母妃出宫办事都晓得了!”
说完斜眼儿偷着打量他,却见他满眼含笑:“原来你到是不傻,不过你忘了微臣是内阁学士了么?”
少女眼睛一亮,倒似想起什么来了。的确,内阁学士作为天子幕僚,常参与一国机要,既是皇帝密旨,想必,此人也是知道些许的,指不定还是正参与其中之人。
念及至此,她倒也不多扭捏,径直问了:“那我母妃同容淑妃究竟出宫做什么去了?”
对上少女充满希冀的眼神,季远熙显得有些为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公主这话当真难倒微臣了。微臣入仕不过近几年的事儿,如何得知六年之前隐秘?况皇上既下了密旨,只怕,连内阁中人,亦知之甚少。”
“那……”少女难掩的失望神色令他不知何故心头一颤。
“这般吧,既然公主思亲情切,微臣只好尽量向朝中元老打探一二,不过,结果如何,实难保证……”
话音未落,便见少女换上一副笑靥,仿佛天边红霞般灿烂。微抬眼,这才见天色真叫不早,请辞了少女,约定了日后每逢初一十五便于此竹林会面探听讯息,这才依依作别。
未料唯此种种,日后竟种下一生有缘无分。
“远熙……大哥……”
影弦微动了动唇,似从幻境中醒来,入眼正对皓亮月色,一侧头,却见一双晶亮如星的眼眸,正眨巴着略带好奇地看着自己,想起自己方才失神失态,不由面色一红,心中暗暗叫苦。
第十五章 洛安旧事,深宫秘闻
库可纳明双眼眨了眨,问道:“姐姐,谁是远熙大哥?这是你哥哥吗?”
影弦有些微怔,仿佛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尚未醒来一般。听见问话,她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最后,她只得微微一叹,道:“没,没什么……一位故人罢了。倒是我们方才……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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