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库可纳明呢?她甚至不惧坦白心事,这道旨意若是一下,从今往后,有关她的亲事,便仅随了她自己的心意,不受任何人干涉了,哪怕是他自己,不论是为父还是为君的威严,都不能强迫她半分。
穹烈有些慨叹,他的女儿,当真长大了。
既然他没有拦住其余公主的路,自然也不会去拦库可纳明的。于是又是大笔一挥,一纸诏书写成。穹烈将其卷起,交到库可纳明的手中,若有深意道:“诏书在此,阿爸以后再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儿臣谢过父王恩典。”库可纳明拿了旨意,高声唱和。
她从来不曾自称“儿臣”,也从来不曾称他“父王”……这一刻,穹烈在心里无比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当真不一样了。
第五十章 明眸盼兮,巧笑倩兮
库可纳明走出穹烈大帐的那一刻,神情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她没有回自己的帐篷,转而去了族中几个重臣的帐中,拿着穹烈给的诏书,逼着他们连夜写了和亲请愿文书,交到了洛安使臣的手中。
待到穹烈次日清晨得知此事时,洛安使臣早已拔营,拿着和亲请愿文书回洛安复命去了。
穹烈震怒:“你……你们竟然胆敢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私立和亲情愿文书!究竟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国主放在眼里!”
一众重臣俱都眼观鼻,鼻观心,半句不敢接口。
库可纳明见穹烈满脸涨得通红,晓得他气血上头,若是不能令他息怒,只怕回头又是一场大病,于是便不由站出道:“是我的意思,阿爸何需如此着恼呢?”
“你!”穹烈怒而指向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库可纳明素来胆大,递了一个眼神,众臣们如蒙大赦,纷纷退出,将大帐留给这父女二人。
穹烈见状也全无办法,只得恨恨地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阿爸……”库可纳明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软语宽慰道,“你莫要动气,这的的确确是女儿自己的意思,阿爸不是也写了诏书,答应日后女儿的亲事但凭自己的意思么?”
“可是这……”穹烈面有愠色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少女明眸巧笑,竟是生生令他发不出火来。
“我想来想去,觉得嫁去洛安也不错,听闻那缙德皇帝年少有为,女儿也想见识一下。更何况……”她撇了撇嘴,“这些日子,只怕我那几个姐妹们早已将大宛适婚勇士们都挑了个遍吧?要我捡她们挑剩下的,我才不乐意呢!”
穹烈被她的话一噎,一时间倒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什么挑剩下的!没规矩!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里只有我和阿爸两人,有谁会说出去啊!”库可纳明嘻嘻一笑,回过头来又去拉穹烈的衣袖,“反正女儿的性子阿爸也知晓,若是果真和亲去了洛安,有谁胆敢欺负女儿,女儿定要叫他们尝尝厉害!”
穹烈面色微沉,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阿爸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么?远嫁异乡,诸多不适,焉能像在家中这般快活逍遥?更何况人心叵测,阿爸着实不愿看到我的明儿也像那些后宅妇人那般,日渐苍老,泯灭深宫乃至无声消亡……”
“阿爸!”库可纳明又是一笑,“你可莫要小瞧了我的本事。明儿自幼长于大漠,牧过马也屠过狼,那些人的手段就算再狠辣,难道还能强过沙漠狼群?”
穹烈摇摇头,心道你未免将人心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可望着库可纳明志得意满的神情,这扫兴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阿爸放心,明儿知道该如何自保,也决计不会让洛安有半分借口来寻大宛的晦气!”
穹烈怔怔望着女儿的侧脸,闭上双眸终是沉沉叹了口气:“明儿,你受委屈了……”
第五十一章 既济未济,胡笳声扬
洛安的回复文书已至。
听闻洛安朝中亦为此争论许久,端敬太后白氏思及女儿早逝,本不愿应允,却是被端毓太后夏氏劝了下来,端毓太后说了,端敬太后与女儿分别多年,此后山长水阔音讯全无,听闻大宛七公主库可纳明自幼跟随大阏氏教习,平日里关系也颇为亲厚,倒不如借此机会好生问问大阏氏近年景况,这才说得端敬太后首肯,同意了和亲。
此后便是长达大半年的繁琐礼节,和亲关乎两国邦交,尤要慎重。洛安传信而来,说是七公主既定了中原的亲事,再叫藩名便不太合适,于是大宛上书,说是愿为七公主定一汉名,请两位太后亲自为公主定名。
文书传来,上书三字:“司徒臻。”
自此,世间再无库可纳明,唯有司徒臻。
事已至此,穹烈再无反对之理,临近嫁期,穹烈亲自为女儿选了一批死士和侍女,作为陪嫁。
哈玛带着族中一干妇人为女儿赶制嫁衣,古泰作为世子,则跟随族中教习先生进学,听闻他近日颇有精进,众人也都感到几分欣慰。
“明儿,你来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带的?”穹烈一改往日果决,在这一场婚事的筹备上尤其尽心。
“阿爸,都说了我现在已经更名了,此后可不能再喊‘明儿’了。”司徒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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