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_暮云徊【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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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西帐阏氏,觉得有些尴尬,忙伸手握住他死命扯着自己衣袖的大手,轻声在他耳边用大宛语宽慰了几句,果不其然,片刻后便见穹烈松了手,转而撑头于桌案上小憩。

  待得松开牵制,她这才复向这位新来的大阏氏福身告退,独自一人推开大帐帘儿,慢慢步入西北凄寒的夜风之中。

  第七章 红烛残泪,路归何方

  夜重归寂静。外头的喧闹已经散了,耳畔空荡荡的,仿佛那不过是一场幻觉一般。

  穹烈一直伏在案桌上,未有动作,也未有响动发出。

  影弦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洞房花烛夜,注定不会如同一般女子这般寻常。她无意出声打扰穹烈此时的清静。也许他是醉了,也许只是厌倦了喧闹,也许是因为自己想要留住的女人离开了,却不得不面对红纱罗帐中的别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很好,反正她也不想面对他,这样就很好。

  两人就这样静默。寂静的夜色中,偶有塞北野地的风沙和远处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嘶吼,生生地撕开静谧。

  等了不知多久,影弦终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穹烈可以不理会她,但是她却不能不理会穹烈。

  她不过是一个没落王朝苟延残喘的最后献祭,而穹烈,却是个手中握有千百万雄师的一国霸主。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冲入关中,攻破帝都——她一点儿也不怀疑,以大宛如今的兵强马壮,要攻破洛安这个虚有其表的王朝,怕是轻而易举便可办到。

  她还是输了。

  无论如何,她始终都是洛安的公主,与生俱来的使命,是她无法逃脱的枷锁。尤其是——当心爱的人儿还被当做人质,生死相挟地被扣押在故土的时候。

  想起季远熙,想起静妃,影弦不自觉地咬咬牙。

  容不得她多做选择,不是吗?

  “番主,番主?”

  她轻启檀口,微微地叫唤了两声。

  不闻回音。

  不能再继续干等下去了。她在心中暗暗做出了决定,悄悄地伸出手来,轻扯面上的红盖头儿。一下,两下……

  “番主?”

  她终于把盖头扯下,借着桌上红烛残蜡,瞧见穹烈独自伏在桌上,偏着头似是睡了。

  “番主,既是累了,便上榻歇息去吧。

  她边说着,边轻步移了过来,待得近到穹烈身前,不知是因着她的侧影挡住了原本就不怎么亮堂的烛光,亦或是陌生的脚步声和气息使得原本伏睡的人警戒大生,总之,穹烈猛地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一把大力扣住她腕间脉门,睁开怒目,宛若金刚。

  他张开口,扑面而来的强烈酒气将影弦又是一熏:“何人胆敢暗算本汗?”

  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他说的是番语。影弦并不懂番语,但那一声声厉声喝问,也让她明白那不是什么好话。穹烈似乎真是喝多了,双眸中血丝簇簇,不复先前清明。

  她强忍腕上剧痛,尽量保持自己的语调平静:“番主,夜深了,上榻歇息去吧。”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语言,让穹烈瞬间呆了一呆。他眯起眼,努力地想回忆起些什么。不过那看起来有些困难,他缓缓地放开扣住影弦的手,敲了敲自己有些发沉的头。

  影弦终于恢复了自由。原本白皙细幼的腕上,如今赫然出现了五道粗壮的指痕,有些发红。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仍有些疼痛的手腕藏在了宽广的衣袖之下,静静等待穹烈恢复神识。

  穹烈很快便恢复过来。但太多的酒精使得他的反应大不如先前。他有些发愣地用生硬的汉语问道:“公主?这里是?”

  影弦看了看他,柔声答道:“是妾身的错。妾既已嫁入大宛,如今成了大宛的大阏氏,是以从今以后,便不再是‘公主’;而妾的‘番主’之称,也当改为‘国主’了。还请国主降罪。”说完盈盈拜下施礼。

  “国主,国主……”穹烈喃喃重复着她的话,似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公……哦,不,阏氏请起吧。”

  他大手一抬,在空中虚扶了一把。待影弦应声而起时,眼角的余光扫过他的脸庞,这位番邦霸主已经把方才微醺半醉之间稍不经意而流露出的一点真正心思很好地掩藏了起来,重又回到了平静的神色。

  “夜深了,阏氏也早些歇着吧。”兴许是眼前那一大片耀眼的红色喜服刺痛了他的眼,穹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生硬地对着影弦道。

  影弦忽地面皮一红,她还没有习惯从一个关心者到一个被关心者的角色转换,尤其是,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她显然有些着了慌。

  穹烈的酒意仍未完全散去。大宛勇士,往来于沙漠草原之间,驰骋于烈马牛羊之上,骨子里的血性与爽直,总是有些改不了。见影弦面色有些发僵,态度迟疑,没来由地,便也激起了一股子怒意。

  他忽地起身,一把抓住影弦幼细的手腕,便向着床榻边大步迈去。

  影弦只感到周身浑身发冷,全身上下开始无意识地强烈反抗着:“不,不要……”

  她的抗议很快被淹没。她被丢到了铺着厚厚虎皮垫子的榻上。穹烈凑了上来,封住了她的唇。粗硬的胡渣在她细嫩的面庞上划来划去,刺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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