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白无心倒是没立刻马上应她,边悠悠向床边走去,边思考,自己是谁?
是秦雪依?白无心?嘿嘿,不全是。
是瞎了眼的人。是害死自己朋友的人。是害死对自己好的人。
若真提起报仇这事儿,自己的这条贱命也躲不过去。
娘给自己留了顾姨和孟姨,那人倒是没残忍地剥夺去,任她们伴自己长大。
她也视顾姨跟孟姨为自己的娘亲,只与她们亲近。
孟姨告诉自己了一切,一心一意为她着想。顾姨虽不怎么与自己说开口说话,想必她也是关心自己的。
其实孟姨顾姨过得并不好,平日只能在自己隔壁那间阴暗的牢室住着,伙食也只有一道素菜及饭。
孟姨有次得到了那人的一句夸赞,得到一个鸡腿儿,不舍得吃,偷偷给了自己。
她又怎么会舍得吃呢?她小心翼翼地从布满血迹地衣裙上寻了一处没有很多血的,撕下来包住了鸡腿,藏在了一角,埋了起来。
直到得知孟姨因病去世,她才视之如珍宝般用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捧了出来,将上面的霉东西抚去,边哭边吃。
这一吃,便吃出了青陀罗。
拜那人所赐,她不敢说识得天下所有毒,却敢说,她身上有的,她都清楚。
在顾姨给自己清理伤口时,她红着眼开口:
“顾姨,孟姨的饭菜里,可能被下了青陀罗…她…”
可顾姨却一脸无所谓,不理睬自己。
“这种毒是无色无味的,顾姨,您也要…”
还没说完,便被顾姨打断,说出让她绝望的话:
“是我下的。”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秦雪依的心前所未有的疼。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出生是一种错误。
顾姨说,活人为活人办差,死人才为死人办差。她可没理由为了死去的娘照顾自己。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顾姨,林妮儿接了顾姨孟姨的活儿,林妮儿跟自己说,顾姨回老家享福了。
有无意间听孟姨说过她们家在香妃镇妃子巷,说那里的香妃饼很好吃,说以后带自己去。
物是人非。
提起回忆这东西,她感觉自己已经活了半辈子。
太多了太多了,她有太多东西想记住,太多人想抓住。可是,最后全都离她而去。
当顾姨问是谁时,她竟不想多言,或许是谁都不重要了。
活下来的,如果是林妮儿和孟姨就好了。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仅有回顾姨四个字:
“无常索命。”
随后走到顾姨床边,看一眼她吓得不得了的样子,随她大呼小叫喊人喊救命。她伸手握住顾姨的手。
顾姨的手与她记忆中孟姨的手不同。
孟姨总是为自己忙这忙那,哪怕那个人不许,孟姨也悄悄地为自己做衣裳。她的手上有许多茧,有些时候还会有水泡。而眼前的这只手不同,白嫩的手一看就知道没干过什么活儿,或许顾姨以前便是这样的。
所以,不可否认。若她早点发现,孟姨便不会死。若她早吃了那鸡腿,若她早揭穿顾姨的虚伪。
抱歉,生而在世。
顾漫凌早就吓得快没魂了,她不会武功,而且想着没得罪什么人,向来没雇什么人保护自己,家中都是小厮与丫鬟。既然来了个无常,怎么能不怕?
等她跪着求饶,也没见什么人进来救自己。
水青薇可在门口堵着,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认真守着门,一个也不让进,硬闯的便杀掉。
这样死了一两个,便没人敢进了。只能瞪眼看着,聪明的早已去上衙门喊人了。
白无心自然不会看顾漫凌的手太久,她点了顾漫凌的穴,缓缓从袖口拿了两个银针。
仿佛在自言自语,也仿佛在宣告顾漫凌将面临的死亡。
“这是青陀罗。”
随着她的音下,她将其中一个银针插入顾漫凌的中指。然后拿起另一个银针,轻轻戳了一下顾漫凌的手心,见血便拿走。
“这是断情。”
随后收起这银针,问水青薇要了匕首,割下一缕顾漫凌的发丝,起身向门口走去。留下瞪着眼睛却说不出话的顾漫凌。但她走到门口,却迈不出步,这一步也太沉重了,她喘不过气。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低声说道:
“顾姨,一路走好。”
☆、十、
意外的安静。
水青薇默默跟着自己,也不开口询问自己为什么找了个高楼坐在屋檐上。
白无心也无心露出什么违心表情,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黑夜里那一抹红。
这…是黎明吗?
孟姨说过她家乡的黎明是一绝景,可惜很少有人懂得欣赏。
又不受控制地,她伸手想要去捉住那一束光,可是捉不到,她仿佛是明白了,又仿佛什么都不懂。
等天一亮,白无心看了看身后睡着了的水青薇,并没有叫醒她,而是施展轻功离开,往香妃山走去。
顾姨在离开时托人一并带走了孟姨的尸骨,将她安葬在香妃山。她不清楚顾姨到底在想什么,她也懒得去过问了。
等她找到孟姨的坟时,已经晌午。
她静静蹲下身,伸手去触摸坟碑,用指腹轻抚孟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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