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天子,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列国崛起,看淡了所谓尊卑礼法,无奈道:“你也不必太过怨怼,如今列国各凭本事,只要不过分,寡人都不计较,这些话你同寡人说说便罢。”
王孙满瘪瘪嘴,哼声应下:“是。”
天子细想,存了疑惑:“只是秦国治军严明,秦侯也并非不懂礼之人,秦军缘何犯此过错?”
“秦军行色匆匆,许是赶路的缘故。”
“往哪个方向去的?”
王孙满脱口而出:“向东而去。”
天子的脸色一变,内心有了顾虑:秦国远道行军,定有征伐之意,只是不知秦侯意图何在?若是小国还罢了,这些年大国对小国的吞并他多是视而不见,并不在意这一个两个的。只有一点,晋文公离世不久,他在位时曾多次示好于自己,相比于秦国更是勤勉侍君,且晋国同为姬姓后裔,他又许过晋文公诸侯之首,待之与其他国家总该是有所不同的。他虽不问诸侯事,但秦晋表面和睦,内里纷争之事他还是知晓一二,若是秦国趁着新晋侯年轻,有意冒犯,不论如何,他还是要保晋国的。
天子思虑再三,吩咐道:“晋文公新丧,着使臣速去晋国,以表哀思。”
周、晋、郑三国的交界处有一滑国,曾经不过是一个部族,后来归顺大周,天子便将周邑边的一座小城允了他们建国。过了滑国便是郑国,百里视吩咐大军暂歇,他需要等候时机,大军也需要一点时间修整。
公子絷接到间机阁递来的消息,忙招百里视等到屋内议事。
“方才,杞子的人来信,郑侯不日要出宫春猎,将军们可早做打算。”
这是个好消息,百里视松了一口气:“郑侯怕死,郑宫防御向来严密,本来我还发愁强攻的法子,这样一来可方便多了。”
蹇术表示赞同:“一旦郑侯出城,新郑的兵马便会把重心转移到春猎上头,咱们只等着与庞孙他们里应外合,拿下郑宫的把握会大很多。”
公子絷又问:“庞孙、杨孙将军那边怎么说?”
百里视道:“二位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郑侯出宫。”
“那便好,孟明,你们要……”
“将军!”
公子絷话音未落,敲门声打断了他。
“将军,外头有人求见。”
公子絷心中一紧,蹇术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蹇丙双手按在剑柄上,百里视走到门口,探问道:“谁?”
“他说他是郑国商人。”
郑国?!房内的空气顿时凝住了。
百里视看了看公子絷,公子絷思忖再三,冲他点点头。
“传。”
门打开了,百里视坐在主位上,右侧坐着公子絷,左侧坐着蹇术和蹇丙,四人皆脱去了铠甲、藏起了兵器,只做寻常打扮。
一个小个子走了进来,他体型微胖,身上穿的皆是上品衣料,低着头,恭敬谦卑。
“郑国商人弦高,见过几位将军。”
百里视笑脸相迎:“先生免礼,赐坐。”
弦高也不跟他们见外,只当好友一般,大方落座,直奔主题:“弦高区区小贩,能在此处遇见几位将军,实在是弦高之幸。”
百里视与他寒暄了几句,确定印象中并无此人,问道:“孟明有幸得访过郑国,然并未与先生相识,去国在外,能得先生登门拜会,实为惶恐,不知先生此行,所为何事?”
弦高并不遮掩,大方道:“不瞒将军,弦高虽在外做些小买卖,但有幸曾得国君赏识,此番国君得知秦国将军突然到访,恐招待不周,弦高正巧在滑国,故特派弦高先来相迎。”
蹇丙疑惑地看向百里视,他们征伐一事果真被郑国得知了吗?
蹇术警惕地盯着弦高,问道:“我等只做例行巡视,不曾想惊动了郑侯,实是罪过了。”
弦高故作轻松道:“将军言重,国君吩咐过,秦郑交好,不论何时秦国来人,郑国皆要以礼相待,此番更是遣弦高先送来上好的肥牛与美酒犒劳秦军将士们,将军们一路行军辛苦。”
公子絷轻咳一声,百里视连忙转了话头:“感谢郑侯的好意,只是我等奉命巡防,怕是不能到郑宫亲自谢恩了。”
弦高笑道:“这又何妨?国君一番好意,还请将军不要见外。国君吩咐过,只要秦军在外一日,衣食粮草便由郑国供给一日,若是秦军要走,咱们郑国便替你们送行,只待下次相会。”
听了这话,百里视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郑国早有防备,如今已有郑军环伺左右了吗?
公子絷忽然开口:“郑侯一番好意,外臣等领受,还望尊使转告郑侯,秦郑交好,他日郑侯有需,也只管来秦国做客,秦国待郑一如郑之待秦。”
弦高见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蹇术、蹇丙看着百里视,百里视看着公子絷。良久,公子絷长叹一口气:“郑国,去不得了。”
公子絷急传消息,郑侯察觉了秦军的异常,杞子等人连夜出逃。
百里视想起右相临行前的话,没有与郑国正面交战,可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见滑国守卫松散,无甚防备,便临时起意攻了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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