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今日所言已不像是自己所能言出的了,却不觉得有多奇怪。或许,只要一见到他,自己便会变得奇怪。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用劳烦村长,我和你一起去。”他拉起她的手,就要向外走去。
“我不能离开这里……”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力道惊人,自己挣脱不开。
“只要我在村中,你随时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再也不用受制于这一方小天地。”
“你不用为了我的自由背负起原本不该你背负的东西。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哪怕别人都没有口中所言那般虔诚,我也要做这虔诚之人。”
“这一切,不该我来背负,便要由你来背负吗?都道天神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却要让一个无辜凡人来背负原本不该她背负的东西。如果是这样,那我看不起他。”何况,那本就是我该背负的。
最后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他还不想这么早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你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让我出去而不毁了这里?”她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一如既往信任我。
“真的吗,谢谢你,鸦鸦。”这是她今世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
素日的老成只因一句话打破,她又变回了从前刚认识他的样子。那时,她四千余岁,他一万五千岁,如今,她十岁,他还是一万五千岁。
他笑笑,拉起她的手,就向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十年了,她从未踏出这里。如今,她终于有机会走出来,却似没有了往日的轻松,甚至有一种负罪感。
“不必板着个脸,离开那个束缚你的地方,你应该高兴的。”
“我在那里度过了十年,已经把那里当成自己第二个家。如今只是走了几步,却还是会想念那里。”
“你可是答应了我要给我买些草药,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她有些无奈,只能任他拉着在村中漫无目的晃悠。从未离开过火神庙,她自然不知道村中药铺在何处,他即便知道也没有说出来,只是跟着她。
终于,当整个村子快被她走遍之时,药铺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瞥了他一眼,从容的说出几味驱寒的药材,又挑了几味适合他体质的药材。然而,她却始终觉得药材中少了些什么。只是,少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可是缺了什么?”看着她略显不满的神色,他问。
“你体质属火,又与我们人不同,我不知这些药材对你是否有用。我只怕到最后还是帮不了你。”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不管有没有用,总是要试一试的,万一有用呢。”
闻言,她一扫方才的阴霾,迅速将药材交与店家包好,才拿出爹爹留下的金叶子付了钱。
回到火神庙不久,村长便急匆匆赶了来。他已然听闻她离开的消息,慌忙来看这里的情况,却发现神庙没有一丝被破坏的迹象。当他正想找她问个清楚之时,她却以要救人推脱了。
村民们这才发现火神庙中多出了个陌生少年,面相清秀,看着与她年纪相仿。
据她所言,这个少年是这日拂晓之时来的这里。当时他受了伤,她将他带回庙中,安置在她房间隔壁。
所以,她才会离开神庙前去寻药。至于为何她离开,这里还安然无恙,她怎么会告诉村长是因为鸦鸦呢。
她亲自为他煎药,又烧了一大盆热水,加上驱寒的草药,准备让他泡泡。
于她而言,若守在小火炉前煎药,少不得要一两个时辰。在他用出灵力的协助下,只花了半个时辰。
当她把药送到他手里时,他却有几分不情愿喝。他深受反噬之苦不假,却也没有脆弱到需要用凡人的药来调理。不过这是她亲手熬的,不论是何味道他都会喝下。只是他还想讨些福利。
“这药好苦,能不能不喝?”
“不行,是你自己说的要试一试。”
“可是…”
“你若不能将反噬压制住,寒气便会再次反噬。若你日后再受反噬,便只能让我从你体内吸出寒气。”
“如此甚好。”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趁她发呆的空档,他绕过几座屏风,泡入她为他准备的药水之中。
她还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听到屏后传来他入水的声音。俏脸微红,她还是搬了个小凳坐在屏风外,双手托腮,却怎么也不敢向屏风内望去。
“如果,今日遭受反噬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我,你可会像今日这般照顾?”屏风内传出他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我便不能离开这里。不能离开这里,我便拿不到我想要的草药。拿不到我想要的草药,我自然没办法这般照顾。”脱口而出,这话似乎并没有经过她的大脑。
“只是因为这样?”微微失落,却又带着几分无奈。
“我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她摇头,“我想靠近你,哪怕你不是人。可是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尚有一个夏日炽阳与冬日霜雪的承诺需要遵守。从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在我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永远都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个承诺是何时许下的,却能感受到它对我非常重要。”她深吸一口气,“或许,我是喜欢你的,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但我真的不想违背那个诺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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